倚梅园里,此刻正乱成一团。

云筝今日本来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地绣花,春儿跟她说的赚钱法子她也放在心上了,便想着多做一些,也能多卖一些。

谁知道八姨娘忽然气冲冲地闯进了倚梅园,指着她就是一顿骂。

“你个扫把星,一进门侯爷便中风,到了现在都不见好,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绣花!”

八姨娘是个刁蛮的,女红也不怎么拿得出手。

云筝比她年轻漂亮,又是新进门的姨娘,现在更是连绣花都比她好,心里更是不痛快。

云筝虽是个温软脾气,却也不是那等任人欺辱的性子。

眼见八姨娘上门挑事,她忍不住反驳:“今日不是我当值,我在自己院中做事,不知何处得罪了八姨娘?”

见她竟敢顶嘴,八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小贱人,我在你前头,你敢这么与我说话!”

说罢,便伸出了手,朝云筝扑了过去:“我今日便好好教教你侯府的规矩。”

云筝想躲,八姨娘却不依不饶,硬生生拉住她的衣领。

“八姨娘,你…你松手!”

云筝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这个八姨娘了,从自己进府以来,她便处处与自己作对。

现在更是故意闹到自己院里来了。

八姨娘之前去找五姨娘,但五姨娘那个没种的,居然十多天了都没对云筝下手。

眼看侯爷再过些时日就要醒来,她才不要坐以待毙,必定要将这狐媚的勾栏货色弄走!

云筝本是念及着自己的身份,在府中是最小的,不想惹是生非。

但八姨娘的手死死拽着她的衣领,让她差点就要窒息。

无奈之下,她伸手朝八姨娘推了一把:“你…你别太过分……”

却听得“哎哟”一声,下一刻,八姨娘那娇柔的身躯摇摇晃晃,直接倒在地上,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云筝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自己纤细的小手。

方才一推,根本没怎么使劲儿,这八姨娘怎么晕过去了?

“八姨娘,八姨娘您醒醒啊!”

八姨娘的丫鬟见状立马蹲下,摇了摇八姨娘的身子,见没了动静,立刻哭嚎起来——

“快来人啊,不得了啊,九姨娘杀人了啊!!!”

云筝傻了眼,这这这……!

赵氏与陆行舟闻讯赶来时,这大嗓门的丫鬟还趴在八姨娘身旁哭。

赵氏扫了眼躺在地上的八姨娘,又看了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云筝,不禁拧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云筝心下一颤,咬了咬牙,跪了下去,“大夫人,方才我在院里绣花,八姨娘突然冲进来说我是扫把星,还要打我,我不过轻轻推她一下,不曾想她竟晕了过去。”

云筝低着脑袋,哪怕竭力保持镇定,娇小身子还是不住地颤抖。

赵氏眯起眼,“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推了八姨娘了?”

云筝一噎:“我…我……”

反驳的话卡在嘴边,她转头看向春儿。

春儿却并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只把脸儿转向别处。

反正是个没本事的,若被八姨娘陷害到赶出府去,自己也好另寻出路,不至于跟着她这么个扫把星。

倚梅园里出了这桩事儿,不仅赵氏来了,其他几位姨娘也都陆陆续续过来看热闹。

见那八姨娘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毫无体面可言,都捂着嘴偷笑。

“这个八妹妹呀,还真豁的出去。”

“可不是嘛,换我可不敢这样撒泼,到底是勾栏里出来的,没皮没脸。”

姨娘们小声议论着,却无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都揣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呢。

那八姨娘的丫鬟仍旧跪在地上,不停朝赵氏磕头,“都是九姨娘目中无人对我们姨娘动了手,我们姨娘才会昏迷不醒,还请大夫人帮我们姨娘做主啊!”

丫鬟哭得声嘶力竭,仿佛云筝是她的杀父仇人似的。

云筝简直没见过这般无耻的人,眼里都急出了泪花儿,急急辩解道,“不是的,大夫人,我只是想要她松开我而已,我没想故意害她,还请大夫人明察!”

说是明察,其实云筝心里也知道,春儿不肯替她作证,八姨娘又大剌剌躺在地上。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错得更多。

她心下不禁懊恼,方才为何没忍住推了她一下。

“夫人,依我看,这九姨娘或许还真是天煞孤星,她这一进府,府里便接二连三的出了事儿,现在侯爷都没醒,八姨娘又晕了,若再这么下去,我怕整个府里啊……”

三姨娘看着赵氏,眼珠直打转。

倒不是她故意要拿九姨娘开涮,可不是正巧碰见了嘛!

既然上天都不想让这九姨娘继续待在府里,她稍微推波助澜一下,不过分吧?

“就是啊,前几日我出门祈福时,偶遇高僧,高僧还说这瘟神降世呢,我看指不定就是这个九姨娘,被咱们侯府给撞上了。”

老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站在倚梅园里的,可不止三个。

一群姨娘七嘴八舌的说着,皆嚷嚷着要惩治云筝。

不光说她是扫把星,只恨不得将她说成是瘟神。

赵氏听着这些叽叽喳喳,眉间也染上了几丝不耐,“先将八姨娘抬回去,这么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府中下人们闻言,不敢怠慢,手脚利索将八姨娘从倚梅园中给抬走。

云筝还是跪在地上,咬着唇瓣:“夫人,我是冤枉的……”

赵氏听得厌烦,“虽说今日是八姨娘来找你,但你还了手,还害得她昏迷不醒,此事你难辞其咎。”

云筝欲哭无泪,一双杏眼此事早已蓄满了泪水。

她很想反问,难道她就站着不动,任由八姨娘打么?

可对上赵氏那张冷漠严肃的脸庞,她也知道作为不受宠的小妾,与当家主母顶嘴,更是罪上加罪……

云筝默默地低下了头。

赵氏捻着佛珠,沉吟道:“念你是初犯,就罚你去跪祠堂,面壁思过,今日晚膳免了。”

面壁思过,还免晚膳?!

云筝咬了咬唇,这段时日在这府里本就吃不饱穿不暖,春儿每日带回来的也都是些残羹剩菜,她能勉强填饱肚子便不错了。

今日若是免了晚膳,还要在那祠堂跪一整晚,她会不会成为第一个饿死在侯府的小妾?

想到这里,云筝抬起那张可怜兮兮的瓷白小脸,环顾一圈四周。

只见面前一干人里,丫鬟们冷脸看热闹,姨娘们除了幸灾乐祸便是不屑,赵氏更是不苟言笑……

视线触及那道站在女人堆后的高大的玄色身影时,云筝眸光一亮。

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