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何来误会一说?九姨娘都已经哭诉冤情了,你却说是误会?”
勇威候头疼揉着眉心。
赵氏低垂眼帘,拈嗓夹音道:“妾身吃斋念佛多年,每日操心着几个哥儿,姐儿的终身大事,又忙活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难免会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九姨娘是刚入府的,妾身清楚她年岁最小,入府时间最晚,也不会因为这些原因刻薄了她,让她在院里受委屈,可总有人钻了漏洞,那些欺上瞒下的丫鬟婆子,个个都横得厉害,如今全家大事由妾身一人操持,实在有心无力了。”
赵氏说完,抬起那张已经布满皱纹还算端庄大方的相貌,直直地看向勇威候。
“侯爷,你瞧瞧妾身穿的,吃的,真是那样为了一己私欲就苛待妾室的人吗?妾身为了避讳旁人误会妾身拿着最紧要的差事,领最多的月供,甚至主动减了自身的起居和吃食,妾身一颗心全是为了侯府,还请侯爷明鉴啊!”
赵氏字字句句都啜泣,不似作伪。
勇威候视线不禁落在了云筝的脸上。
云筝立即委身解释:“回侯爷,大夫人兴许并不知情,妾身不求侯爷能为妾身做主,只愿侯爷不要为了这零星小事怪罪了大夫人。”
“既是下头人的在做鬼,你作为府中主母,也该彻查一番,看看是谁在克扣月银。”
勇威候抬了抬手,看向赵氏:“查清楚了,再来回话。”
“是,侯爷发了话,妾身定然查个清楚明白。”
见勇威候再无其他吩咐,赵氏起身行了个礼,又交代云筝好好照顾侯爷,便先行退下。
走出松涛苑时,赵氏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瞥向来身侧的魏嬷嬷。
“呵,九姨娘还真是会找靠山,投到了老爷这里。”
魏嬷嬷迟疑表情,说:“夫人,侯爷这才好上一些,九姨娘便逮着机会挑拨离间,老奴看她是全然不顾及夫人的面子,想要报上次您刁难她茶钱之事。”
“呵!她勾引府里男人的事,我还未告诉侯爷,她倒先告我的状来。”
赵氏瞥向了魏嬷嬷,把手扶了上去。
魏嬷嬷顺势搀着她的手走下台阶。
赵氏语气阴冷:“这贱人,看来是不收拾一顿,就不知谁是这一家的主母了。”
“侯爷的身子快好了,如今正得宠的是九姨娘,我们出手岂不是……”
赵氏轻飘飘记了一眼魏嬷嬷。
魏嬷嬷表情倏地凝住,“夫人?”
赵氏压低声音,嗤笑道:“谁说是我们动手?这府里哪个如今不虎视眈眈,借刀杀人这招还需我教你?”
“借刀杀人,你是说……”
“你别忘了,八姨娘就是一把不错的好刀。”
赵氏面上笑得如佛慈悲,却笑中带狠,手中的佛串捻得漫不经心。
魏嬷嬷多看了两眼慈眉善目的赵氏,又瞧了一眼四角的蓝天。
纸鸢斜斜飞过,风大起波澜。
狂风之下慢慢升出一片乌云,乌云压在头上成一团状,罩住了整个侯府。
雨噼里啪啦的零星掉着,砸在了脸上。
魏嬷嬷眼皮一颤,赶紧抬起手给赵氏挡雨,“夫人,下雨了。”
赵氏与她急匆匆地掠过雨帘,跑向了走廊上躲雨。
刚从松涛苑出来的云筝发现下雨了。
侯爷看样子即将要病好,他还能在屋内走动了,以前都是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如今被云筝搀扶着能走个一两步,这是好事……
也说明她即将侍寝,和侯爷同房了。
不知是福是祸……
云筝眼下愁云更深,如若同房时发现她并未是完璧之身,侯爷会不会……
罢了,云筝如今对生死看淡了,同房也好,总归日日夜夜小心谨慎,生怕被发现她与三少爷的私情,丢掉小命。
她跨过水洼,两手遮盖在头顶上,小步跑着。
几个洒水清扫的丫鬟也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找着避雨的地方。
云筝跑了一圈,累得气喘如牛,好不容易快到了倚梅园。
忽而手臂一疼,被一只大手攥住,不由分说地拽进了一旁的堆砌杂物的转角处。
云筝一抬眸,便撞入了陆行舟的眸内。
“三少爷……”
陆行舟攥得生紧,连带着雨水的寒凉刺骨入心,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小臂处也被勒出了一道红痕。
“你松开……”
云筝抽不出手,杏眸微转凉寒,死死盯着面前的陆行舟。
陆行舟看出她眼底浓浓的恨意,心中隐痛,这才松开手。
刚一松开后,云筝后退一步,转身便要逃。
陆行舟忙堵住了她的去路,宽阔的肩膀遮住了视线。
云筝这才停下,离得有些近了,雨连绵不断,如絮如丝飘了点零星砸在了脸上。
她发髻沾了一片水色,发丝粘在脸颊上更显得如娇似玉般。
陆行舟眉头微拧,压着声质问:“跑什么?”
“妾身不跑,难不成由着三少爷继续为难妾身吗?”
陆行舟丹凤眼微眯,敛过寒意。
“为难你?爷何时为难过你?哪次不是想好好与你说上一句话,倒是你见我就躲,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三少爷,妾身是府内的九姨娘,还请三少爷注意身份,离妾身远一些。”
云筝倒退了一步,睫毛挂着雨珠,此刻寒风凛凛刚好能让她清醒一番,看清陆行舟和自己。
陆行舟不想看她如今疏离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迎来的却是云筝夹杂寒意的目光。
“侯爷不日便会痊愈,届时妾身将要和侯爷同房,还请三少爷悬崖勒马,放过妾身。”
“爷要是不放,非得与你纠缠到死呢?”
陆行舟说话总是狠狠的,不留一丝余地。
云筝心口微沉,只得放狠话:“妾身已经想清楚了,从进入侯府开始,妾身这条命就是侯爷的,如今即将同房,妾身也不敢不应。”
“三少爷若仍是不依不饶,那可要想清楚和小娘**在侯府是什么罪过?”
陆行舟眉头一紧,沉声上前:“你当真要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