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您怎么...怎么来了?”秦可卿看清楚面前站立的人影,吓得俏脸煞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秦可卿虽然是秦业从养生堂收养的女儿,却视同己出,平日疼爱有加,一切吃穿用度在家算是最好的。
除了秦钟读书花费银两之外,剩余的钱财秦业都舍得给秦可卿花用。
所以,父女之间感情甚好,秦业对待秦可卿的态度比对待秦钟还要好。
但这一次,秦业脸色严肃的怕人。
“可儿,你以为谁来了?”秦业冷声问道。
他察觉出秦可卿昨夜从贾亮家回来之后,神色之间不对劲儿,一早起来上衙之前刻意过来看看,没曾想听到女儿这番言语。
晴天霹雳啊...
秦业脑海中念头急转,如果女儿作出有辱门风的事情来,说不得为了不让左邻右舍笑话,必须用些重手段了。
惩戒女儿是必须,但那哄骗女儿的人,更加可恨!
“没,没...没有谁。”秦可卿不自然道,“爹爹,您这几天不都过来吗?女儿还以为是您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爹爹定然察觉了,我又是个不善说谎的,如果让爹爹知道亮哥哥最近做下的事情,指不定要如何呢...秦可卿暗自焦急。
她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贾亮。
“没谁?还不说实话?”秦业的老脸彻底冷下来,怒道,“不说你已经许配了人家,就算你没有许配人家,岂可作出这等事情来?快说是谁?我去找他,他若是愿意娶你就罢了,如若不愿意,你就死了吧。”
秦业怒火滔天,已经失去理智,思维不如平时那么敏捷。
如若是平时,秦业稍微一想就能想到是谁,就凭秦可卿对贾亮肉眼可见的情义,谁看不出来谁是瞎子。
秦可卿从来没有见过秦业如此严肃的面孔,也没有听过秦业说这么重的话。
重压之下,秦可卿芳心大乱,一门心思想着替贾亮隐瞒。
秦可卿眼眸泛起雾气,“扑通”一声跪下,内心凄苦道:“爹爹,您打死女儿吧,反正女儿没有做任何有辱门风的事情。”
虽然她和贾亮之间夜里见面,说一些体己话,每次都没有逾越,同榻的情况只出现过两次,而且两次都没有做其他的,也是说话。
但这已经是逾越了,尽管二人之间有婚约,还下了聘礼。
秦业见秦可卿居然宁死不说,怒火更甚:“好,你不说我就打死你。”
愤怒之下,秦业哪还顾得上上衙,立时转身去寻找家伙。
这一来,整个院子乱了,何氏、宝珠、瑞珠全来了。
当她们得知老爷要打死小姐,吓坏了,一个个慌不急来阻拦。
“老爷,这是为什么来?非要打死可儿...”何氏红着眼眶,拦在秦可卿的面前不让路。
秦可卿是何氏奶大的,和亲女儿差不多。
在秦家,何氏虽然只是一个仆人,但却和女主人差不多,只是少一个名分,白天黑夜侍候秦业,该做的都做了。
所以,请恶意看见何氏死活不让,手中的棍子一时间打不下去。
“你让开,我今天要打死她。”秦业气呼呼的道。
“老爷,你要打死可儿,先打死我。”何氏哭泣道,“可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和我亲生的没两样,反正我在进府之前家人都死绝了,现在我也该去了...”
何氏一席话说的秦业走也不是,打也不是,僵在当场。
现场气氛诡异,秦业怒气不息,四个女子只是哭,秦钟远远的站着不敢过来,害怕之极。
过了半晌,何氏见秦业还不罢手,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服侍秦业半辈子,对秦业知根又知底。
对秦可卿,何氏更是了解,比秦业这个当爹的还要了解。
于是,何氏从中周旋,终于问出了事情的起因。
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氏敏锐的发现其中的问题。
她忽然想起几天前做早饭之时,隐约见到的一个人影,而那个人影却是消失在晨曦中院墙之上...
“瑞珠宝珠,快把可儿扶进房去,穿的这么少,早晨间露水重,要是再病了如何是好?”何氏这时候拿出风范来,不等秦业做决定,打破了僵局。
两个丫头见老爷不反对,立即弯腰扶起秦可卿,三人一起进房,反手关上房门。
何氏将秦业拉倒院子中间,问道:“老爷,如果是真有人来找可儿,不会是别人,只会是隔壁的亮哥儿。”
当即,何氏将那日所见说了。
秦业终于冷静下来,重新有了思考的能力。
对啊,为何以前没见女儿如此,那小子搬过来没有多久,女儿便魂不守舍的,定然是那小子做的好事。
秦业思量一番,对青儿道:“青儿,去把梯子搬来。”
青儿忙搬来一个梯子,按照秦业的吩咐架在墙上。
秦业亲自爬上梯子,在墙头左右一看,随即眼睛一亮。
他看到,别处墙头都是污迹、杂草,未有一处墙头甚为干净,杂草也被压倒不少,顿时心中雪亮。
没错了,是那小子做的。
“可恨,真的是他。”秦业爬下梯子,怒道,“院墙都要被他爬塌了,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是个不老实的,真是看错了也。”
何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本就不信秦可卿会作出什么出格的神情来,自从贾亮来了之后,贾亮是如何对秦可卿,她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所以,何氏无比希望秦府未来的姑爷就是贾亮。
“老爷,这是好事啊。”何氏劝道,“我看二人年纪不小,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让二人将婚事办了,也省的一直提心吊胆。”
秦业点点头,觉得此言大善,别的不说,就说这一天到晚爬墙,谁受得了?
“可是,那小子说,要先立业后成家。”秦业想起和贾亮谈论之时,贾亮说的言语,叹道,“说是要等他医馆开张,要风风光光的迎娶可儿过门。他不急,却要我去说,倒显得轻贱了。
“而且,这小子说一套做一套,明面上不着急,背地里天天爬墙,这口气...怎生咽的下去?”
秦业无名火又串出来了。
“老爷消消气。”何氏笑道,“亮哥儿与一般小郎君有些不同,行为孟浪些,只是可儿断然不会作出逾越之事。”
秦业点点头,同意何氏的说法,冷静下来的秦业相信秦可卿不会乱来。
“可是,话虽这么说,不成婚的话,难不成日日都防着?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老爷,这件事倒是好办,不若让可儿搬去东厢房,我去西厢房住着。”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秦业同意了。
一旦秦可卿搬去东厢房,和贾亮家就不是隔着一堵院墙,还隔着一个大院子。
不过秦业还是有点不放心,道:“这么着,今夜来个守株待兔,将那小子拿住了,让那小子长长记性,今日不去衙门了,将你们房子对调,你今夜在房里陪着可儿,我去西厢房睡着,看那小子来不来,来了又将做什么。”
......
不说秦家在算计贾亮,却说贾亮一夜没有和秦可卿说话,有点不习惯。
但现在有晴雯在,如果不把小丫头睡觉的问题给解决了,贾亮觉得自己肾虚这个头衔是不会去掉了。
所以,贾亮一大早起来,别的事情不做,拉着晴雯便上街采买。
以前贾亮是孤家寡人一个,院子租下来只用来住人,所以冷清之下家用之物也少。
现在不同了,贾亮买了一套卧具之后,便将采购大权交给了晴雯。
忙活了整整半天,贾亮二人总算是将需要的东西买全了,交由雇来的青壮运送回府。
二人随便对付几口吃食便回大板巷。
下午,贾亮继续写书,外面交给晴雯。
别看晴雯年纪不大,但办起事来却有条不紊,指挥若定。
在晴雯的指挥下,贾亮的小院终于有了家的样子。
晴雯忙活的脸蛋通红,额头香汗淋漓,不时指挥青壮摆放东西。
眼看一个家就在自己的手中诞生,晴雯内心欣喜。
这一刻,晴雯觉得自己的眼光很好,老爷是一个好老爷,天底下最俊俏、最好的老爷。
贾亮停笔出来,看到外面旧貌换新颜也很高兴。
晴雯,能干...
贾亮表扬一番晴雯,惹得小丫头更加高兴。
正在这时,王济仁和周全来到门口,两位太医联袂来访。
“亮哥儿,你这是...”王济仁和周全一进来,吃惊不小,这里变化太大了。
“二位怎么有空来了?”贾亮笑道,“快屋里做,晴雯上茶。”
贾亮将二人让进正厅,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接待客人。
喝过茶,贾亮将前事交代一番。
“早该如此了。”周全道,“似亮哥儿这等人才,岂可将时间荒废在琐事之上?”
贾亮和他们思维不同,虽然不敢苟同,但也没有反驳,问二人来意。
王济仁这才说到正事:“这几日我二人想着杏林社便睡不着,几日的功夫分别找了金陵中秉性可靠、志同道合之辈细说杏林社宗旨。”
说到这,周全拿出一封银票,接着王济仁的话头道:“这是两千两,亮哥儿收好。这次一共发展五名社员,都是杏林之中响当当的人物。他们看了两本医书各有所得,纷纷称赞亮哥儿高风亮节。”
杏林社到底是被两个老头开起来了,现在算上贾亮,一共有八个社员,就等于有八个名医。
王济仁和周全催促贾亮赶紧将医馆地点定下来,好让杏林社早日挂牌成立。
本来贾亮是不想将他的医馆和杏林社放在一起,后来有了关于势力的想法这才改变初衷。
贾亮并不推辞,收下银票,道:“恐怕医馆的事情要等一等了,我已经答应荣国府老太太去苏州一趟。”
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王济仁二人虽然心急杏林社,也不好阻止贾亮救人。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晴雯忽然拿着一张请帖进来:“老爷,有人送来一张请帖。”
贾亮一愣,没想到会有人送请帖。
他打开一看,脸色微变,请客的是,宁国府贾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