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琮带人出宫去调查古曼童之案时,宫中却已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生活。
别看又是死婴又是巫蛊鬼神,实际上这事儿在宫中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皇贵妃杨氏见宫人连地上的青石板都洗干净了,带着德妃以及看热闹的妃嫔离开了凤藻宫。
元春只是初时的犯了恶心,御医过来诊了诊脉,道了声无碍,开了副静心安神的汤药,一切就又恢复了平静与安逸。
刘恒是个很细心的人,凤藻宫恢复平静后,他依旧留了下来陪着元春用了一顿午膳,甚至还挽着元春的手慢悠悠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抱琴煮的一手好茶,清香泛起,两人来到凉亭中,刘恒还贴心的将一旁的软垫铺在石凳上。
两人如同普通的民间夫妻,说起了元春腹中胎儿的事,至于之前的风波,提都没提一句。
“元儿不必忧心,有朕在,这宫里翻不了天!”
随着权力的过渡,刘恒越发的自信。
元春的脸上满是崇拜与安心,温柔的笑说:“有四郎在,妾身从来不会担心这些。”
短短的一句话,让刘恒怜爱之心泛起,抬手摸了摸元春越发娇嫩的脸蛋。
如牡丹盛开,自从封妃后,元春越发好颜色。贾家人的优点似乎都凝聚在了这个荣国府大姑娘身上,温婉、端庄、善解人意。
便是向来对女色不上心的刘恒,也更喜欢在休息的时候来凤藻宫呆着。
抱琴极有眼色的给亭中伺候的内侍宫女悄悄挥了挥手,于是乎除了抱琴站在近处随时等待召唤,余者全部退了下去。
刘恒顾忌元春腹中胎儿,并未过分索取,温香软玉在怀,他甚至跟元春畅想着未来儿女的名字。
亭中岁月静好,两人都避开了烦心事,东拉西扯好一会,刘恒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当说起今秋铁网山围猎的时候,元春甚是遗憾的说道:“妾身原本还想着今秋秋猎时,去铁网山见识一下四郎的英姿,这下子怕是去不了了。”
“这有什么,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到时候我带你去策马奔腾。”
刘恒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突然想到了羞羞的事情,大手开始摸索起来……
夏守忠赶回宫中时,整个人胯部都在火辣辣的疼。
他是一路快马奔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到凤藻宫中。
元春身上的衣衫满是褶皱,钗环歪斜,红着脸由抱琴扶了下去。
刘恒感觉自己的美好生活被打搅,不悦的冷哼道:“真会挑时候……”
皇帝的冷哼,让夏守忠一头雾水。他正要熟练的请罪,却听皇帝说道:“坐下说话。”
两人的关系不仅仅是君臣,更是相互扶持的老友。
刘恒将一杯茶递给了夏守忠,待其缓解了口渴后,才问了起来:“不是让你们去查大报恩寺了吗?贾琮人呢?”
夏守忠娓娓道来:“皇爷,老奴与小贾将军出城后直奔大报恩寺……在到了小郭庄后,竟然遇到了一桩命案……此事牵扯到了十三爷,老奴不得不紧急回京,请皇爷拿个主意。”
“老十三?不可能,若是老十三干的,弟妹还不把他吊起来抽?”
刘恒的第一反应跟夏守忠一模一样,崔氏可不是表面上的温婉性子,老十三分府后,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哪一个不是被其驯服的服服帖帖。
老十三为何会闯出个好男风的名声,抛开别人泼脏水外,他要有胆子去好女色啊!
夏守忠苦笑道:“老奴也是这么想的,皇爷,八成是有人在给十三爷泼脏水,而且那小郭庄极其不寻常,贾琮已经让人去调兵了。”
刘恒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事儿一挖之下,还给扯出一串来。
“你去找老十三,既然人家的媳妇被他掳去了,就去问问他人妻就那么好?”
“皇爷,您这……”
夏守忠是哭笑不得,却见皇帝老爷不耐烦的摆手驱赶,最后只能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急匆匆退了下去。
元春在一番收拾后,又变回了温婉端庄的秀丽宫妃,笑盈盈说:“四郎可真坏,这明显是有人栽赃,四郎还激十三爷出去闹,万一扯出其他王爷来,岂不是要闹得沸沸扬扬了。”
刘恒朝元春招了招手,笑呵呵说:“不闹大了咱们怎么看戏?让老十三是闹吧,闹大了朕也好出手不是。”
……
刘恪病了,病的很重。
他躺在摇椅上,病的手不能动腿不能行。崔王妃素手调羹,亲手剥着橘子喂给重病的丈夫。
“四哥越来越会使唤人了,我才从山东回来,他就又想支使我去山海关,还让不让人享受享受了……”
砸吧砸吧,这橘子挺甜。
刘恪张了张嘴,连眼睛都没睁。
崔王妃笑了笑,偷偷将一瓣酸涩的橘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嘶!你这女人……”
“怎么?”
刘恪眼见妻子刀了自己一眼,立马嘿嘿一笑:“你这女人简直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了!”
崔王妃立刻眉开眼笑,再往其口中塞了一瓣甜甜的橘子,刘恪砸吧砸吧咽了下去,两人相视一笑……
抱着一沓账本刚刚走进院门的世子刘崇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觉得恰了好大一颗柠檬。
他悲愤的看了眼手中厚厚的账本,欲哭无泪:合着父王母妃将府里管家的事扔给自己,不是什么担当重任,而是为了他们的逍遥!
“父王,今秋的帐儿子都整理好了。”
刘恪掏了掏耳朵:“嗯?夫人,我好像听到儿子在叫我?”
崔王妃瞥了院门处一眼,又往刘恪嘴中塞了一瓣橘子:“这里没有儿子,你听错了。快继续讲,那孔家还有什么好玩的事?”
呃……
刘崇呆立当场,所以他这个儿子,是臭水沟里捡来的不成?
“夫人说的对,儿子哪有孔家的八卦有意思!”
刘恪冲这没眼色的儿子悄悄打了个手势,继续悠悠说道:“刚才说到哪了?哦,衍圣公的第十八房小妾是吧。要说这衍圣公也是有意思,都七老八十了,竟然看上了人家十四岁的黄花大闺女……”
院门处的刘崇正要退出去,却见贴身内侍走了过来:“世子,陛下身边的夏公公来了。”
内侍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刘恪还是听清楚了。
他的耳朵动了动,立马哎呦哎呦起来。
崔王妃嘴角抽了抽,自己这丈夫还真是……童心未泯,为了防止被迫担当大任,装起病来了。
“崇儿,去请夏公公过来……”
“别!我还病着呢!”
面色红润,日子过得如此悠哉,哪里像个病人?
崔王妃瞪了不靠谱的丈夫一眼:“四伯哪里会不清楚你是什么情况,你那份报病的折子递上去那么久了,四伯连御医都没派过……崇儿,赶紧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哎呦、哎呦……”
夏守忠还未进院门,就听到院中哀嚎不断。
他扶额道:“世子,十三爷这又是闹的哪出?”
刘崇苦笑道:“父王这是在向皇伯父诉苦呢。”
可不是嘛,本王快马加鞭往山东跑了个来回,这不得让四哥用银子好好哄一哄?
夏守忠是哭笑不得,这位爷性子还是如此别致,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待会不知道十三爷还能不能躺的安逸了!
“老奴给十三爷请安,给王妃娘娘请安。”
崔王妃忙摆手道:“都是自己人,夏大伴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崇儿,给夏大伴上茶。”
“多谢娘娘。”
确实都是自己人,夏守忠也未客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刘恪还在哎呦哎呦,夏守忠笑呵呵说道:“十三爷这是病的很严重啊,要不老奴这就回宫,请陛下派虞老前来给您看看?”
什么?让那个玩虫子的来给我瞧病?
刘恪想起那些花花绿绿的虫子,当下就浑身一个激灵。
“哎呀,我竟然好了!”
刘恪顿时坐起,满脸的欣喜之色。
演技太假,其余三人皆是嘴角一抽,不忍直视。
没人戳破刘恪拙劣的演技,沉默片刻后,刘恪这才发现夏守忠身上衣袍风尘仆仆。
“老夏,你这是……被人打劫了不成?”
“谁敢打劫老奴啊,老奴这是从城外快马回京,有急事与十三爷说……”
夏守忠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前面的事还好,宫中这种事虽然不常见,但也算是意料之中,当个八卦就是了。
直到夏守忠说起小郭庄的事情后,原本吃瓜的崔王妃眼神不善起来。
呵呵……
刘恪感觉后背发凉,偷偷看了一眼崔王妃。
“夫人、娘子、秀儿!你听我说,这是污蔑,这是赤果果的栽赃!我的心里只有娘子你一个人啊!”
他这王妃哪哪都好,就是太喜欢拈酸吃醋,而且……他打不过啊!
“是吗?妾身也知道,我已人老珠黄,又是拈酸吃醋的性子,哪里比得过人家清秀可人……”
崔王妃哪里不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估计是当年在宫里见多了后宫倾轧,无比的厌倦勾心斗角的破烂事。
后院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他都懒得搭理。你说既然厌倦为何还要纳妾?没办法,当年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人家甄娘娘硬要塞进他的后院,他能怎么办?
就当养只阿猫阿狗吧,反正王府不缺一双筷子。
王妃娘娘楚楚可怜,刘恪怜爱之心骤起,压根无视了儿子与夏守忠,起身抱住妻子:“娘子说的哪里话,这天底下的女子,有又谁能比得过娘子呢?”
刘崇只感觉此处甜腻的厉害,捂眼就当没看到。
夏守忠哪里看不出这两口子在打情骂俏,如同啃了一口酸涩的葡萄,心中暗骂十三爷不是个人。
当着我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这么干,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当前,刘恪也好崔王妃也罢,皆是很有分寸的人。
“娘子暂且歇息,待为夫去揪出给娘子添堵的人。来人啊,擂鼓聚将,随本王出城去!”
阵阵马蹄向南行,刚到安定门外,正好遇到快马赶来的贾十一。
“十一,你怎么回来了?”
贾十一勒马停下,抱拳道:“十三爷,夏公公,这次算是抓到大鱼了……”
……
郭晓思死了,但郭兴是做梦都没想到,贾琮从来不是按规矩办事的人。
他原本已经召集了人手,准备尽快将高炉中烧制的东西转移,却不料还未将炉中的温度降下来,整个庄子就被大军团团给围住了。
贾琮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夏守忠当时察觉到了异常,留在暗处监视的人无意间听到了郭兴与其子的对话,毫不犹豫就悄悄出了庄子,快速循着龙禁卫专属的标记赶到了小镇上。
“番人?你是说潘一尘的死是番人所为?哪里的番人?”
听到贾琮的询问,探子躬身道:“末将临出庄子时悄悄跟在郭兴二子郭坤的身后看了一眼,这几名番人又黑又瘦,从衣着来看,像极了南越人。”
“南越人?不该是暹罗人吗?”
贾琮在听到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精通古曼童这等巫术的暹罗法师,不料竟然南越人。
管他呢,先抓了再说!
“马校尉,你亲自带人跟上去,等这几个番人出了小郭庄后,就将其绑了。不管他是南越人还是暹罗人,敢在大夏杀人,就要尝尝大夏的刀利不利!”
龙禁卫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多时小镇的酒楼中就又响起了凄惨的哀嚎……
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经受得住龙禁卫的严刑拷打,这几个番人的确是南越人,而且还是南越国的军府死士。
送往凤藻宫的古曼童也是他们的手笔,至于目的却让贾琮差点以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真是疯了,竟然妄想用虚无缥缈的鬼神诅咒来谋害天朝皇帝,这群人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两千铁骑杀气腾腾,领兵而来的是冯紫英的父亲,神武将军冯唐。
老将出马,大军很快抵达小郭庄外围,四面散开如同扎口袋一般,将不大的小郭庄团团围了起来。
等刘恪与夏守忠赶到时,整个庄子的男女老少都被驱赶到了晒谷场上。
“琮哥儿,那个郭兴与他的儿子竟然不见了!”
冯唐皱眉打量着四周,还真是奇特,禁军的速度之快,没道理会让一介老农逃走。
这又不是什么地势复杂的山区谷地,平坦的地势根本不可能让人在禁军的包围下逃离。
贾琮抱拳说道:“劳烦叔父再派人仔细搜查,这郭兴才是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万万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冯唐点了点头,亲自下去安排人仔细搜查。
刘恪已经拎着马鞭去抽人了,远远的都能听到他愤怒的讯问:“说,哪个不怕死的狗东西敢假扮本王?”
啪啪的鞭子响声与不绝于耳的惨叫让贾琮心烦意乱,郭兴还未找到,有些事就没办法彻底弄清楚……
“启禀将军,兄弟们在郭兴的家中搜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黑褐色的物什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据禀报,这玩意堆满了整整一间屋子。
夏守忠不禁脱口问道:“这么多的芙蓉膏!这些是否就是那些南越番人口中的货物?”
贾琮点了点头,看向还在冒着黑烟的土制高炉:“还真是好算计,拿芙蓉膏来害我们大夏人,再用芙蓉膏换取金铁来壮大自己的实力。看来南越国真是忘记了当年是怎么跪在天朝使臣的脚下哀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