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留在了慈宁宫用晚膳,他无法拒绝太后的舐犊情深。皇家的孩子不少,身处于皇家,她只会对极少数几个孩子存在着特殊感情。
而义忠亲王就是太后最喜欢的孩子,没有第二个,义忠亲王犯了事后,她的这份感情转移到了贾蔷身上。
当然,其中最主要的一点,还是贾蔷与少年时的义忠亲王实在是太像了。
用餐时,太后不断夹一些菜放到贾蔷面前的盘子中,似乎担心贾蔷不好意思而饿着了。
等用完了餐,太后又拉着贾蔷到一旁坐下说话。
她想听贾蔷亲口说起这些年的事,贾蔷也是将能说的都说了。
从一旁走来一名宫女,她将一杯茶放到了贾蔷面前。
贾蔷神色一变,看向了宫女,又看向了面前的茶水。
“孙儿,可是有什么事?”太后一看贾蔷的神色,她久居深宫,对于神色是极为敏感的,她问道。
贾蔷之所以神色突变,首先是感受到了宫女的恶意。
其次他在杯中的茶水中,感知到了剧毒的成份。
他掌握了‘施毒术【高级】’,自身对于剧毒有了极强的感知力。
虽说杯中茶水内所下的剧毒,是天下间罕见的无色无味剧毒,但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还没有等贾蔷回答,那宫女就神色大变。
“给本宫拿下!”太后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她大喝一声。
边上出现多名宫女,将那宫女按住。
不过那宫女的口中有黑血流出,在被按住时头一歪就死了。
“传太医过来,再封锁住慈宁宫,不准任何人进出!”太后面色极其难看,她怒声命令道。
要不是贾蔷发现不对,怕是贾蔷这个孙儿就在她面前被毒死了。
太后自是能够肯定,那茶水中一定被下了剧毒。
在宫中,这等剧毒可不是一个宫女能够得到的。
慈宁宫很快就被赶过来的侍卫封锁了,太医也被叫了过来。
贾蔷一直没有出声,其实在宫女自杀时,他完全有能力救回的,但他没有出手。
他不相信宫中发生这样的事,太后无法查出幕后之人,就算太后无法查出,太上皇也能够查出,并不需要他插手。
他需要做的,就是冷眼旁观。
来的太医有三位,这几乎是将宫中值日的太医全部叫了过来。
三位太医过来先是查看了死去的宫女,又使用多种手段查验了贾蔷面前的茶水。
“禀太后,茶水中被下了鸠毒,饮之必亡!”三位太医给出了一致的结果。
《朝野佥载》记载:“鸩鸟食水之处,即有犀牛,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为鸩食蛇之故。”
鸠鸟喜欢捕食蛇、蝎、蜈蚣等含有剧毒的虫类,久而久之体内就会携带多种毒素,这种鸟在河中洗浴,河水就会被染毒,用这种鸟的羽毛泡酒给人喝,会当场毙命。
“好,很好,敢在本宫的慈宁宫中下毒,给本宫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证实了茶水中的剧毒,太后的怒火更甚。
慈宁宫中,所有与这名宫女有关系的人全都被抓起来审问,其它宫中这些天与这名宫女接触的人也会一起受到调查。
这种宫中的调查可是非常残忍的,不需要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各种非人的刑罚都会动用。
“孙儿,你先出宫去,在没有结果前,你一切行事都要小心!”太后不放心的对贾蔷交待道。
贾蔷本以为这件下毒案会需要几天时间来调查的,没有想到第二天他就被叫到了慈宁宫中。
慈宁宫中这件下毒案,并没有传出去,至少朝中并没有人谈及。
这并不奇怪,自从景文帝的案子出了之后,皇家的体面就丢了不少,不能再有不好的事传出去了,这对皇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一切调查都在暗中进行,并没有被外人知晓。
再次见到太后,太后脸上的怒意依旧未消。
“贤德妃畏罪自尽了!”太后沉声对贾蔷解释道。
贾蔷一怔,没有想到这次的下毒案,会牵扯到贤德妃的身上。
他与这位贤德妃并没有什么仇怨,哪里能够让这位贤德妃做出在慈宁宫下毒之事。
“贤德妃在慈宁宫时,就与那下毒的宫女走的很近,在调查宫女时,就找到了东宫,贤德妃在那时便服毒自尽了,用的同样也是鸠毒!”太后接着说道。
贾蔷怎么感觉都很假,贤德妃需要多笨,才会让慈宁宫中自己相熟的宫女,当着太后面前下毒,不管是否能够毒死自己,事后都会通过宫女找到贤德妃的。
最为重要的,贤德妃连问都没有问,就直接自杀了,这也很是说不过去。
到了贤德妃的地位,不太可能施加刑罚在她的身上,除非是将她贤德妃的身份去除掉,最初也就是向她询问一些情况。
“可知是为了何事?那贤德妃与我并无仇怨!”贾蔷不解的问道。
“有可能是为了省亲别院的事!”太后无奈的摇头解释道。
贾蔷更加不相信了,省亲别院可是太上皇赐给他的,又不是他索要的。
不过看到太后脸上那迟疑的神色,他明白这其中一定是有隐情的,只不过太后有些不好追究罢了。
他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次的事情怕是景文帝所为。
只不过景文帝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贤德妃身上,贤德妃又死了,所谓死无对证,就算太后不顾景文帝是自己的儿子想要追究,也没有证据指责到景文帝身上。
一切线索到了贤德妃身上就全断了,只能将事情全算到贤德妃的头上。
当然,并不是说景文帝做了这件事后,就对自身没有一点影响。
之前东宫被禁闭,虽说不对外联系,但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太后,都会考虑到亲情的原因,让东宫的少部分太监与宫女能出入东宫,不会完全断了东宫的一切联系。
但这件事后,东宫会彻底被禁闭,再不可能有任何一位太监或宫女进出,就连食物都是送到门外,等里面的人自行取入。
并且食物需要经过多层的检查,以防止与外界联系。
这件事发生之前,景文帝或许还有一点点的机会,能够得到太上皇的原谅,到底太上皇的年纪在这里,好不容易培养出的皇帝,犯了一些错,被关一段时间说不准太上皇就会心软了。可经过这一件事之后,太上皇对景文帝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这种敢在慈宁宫下毒的皇帝,实在是不能再用了。
贤德妃虽死了,但事情并没有因贤德妃死亡而结束。
太上皇为了这件事大怒,他又不好明言慈宁宫下毒之事,但荣国府自身做的错事太多了,想要抓住真不费什么事。
也就是下毒的第三天下午,一道圣旨随着一队人马来到了荣国府外。
这支军队是京营的军队,来到荣国府外立即包围住了整個荣国府。
荣国府的门子看到传旨太监与如狼似虎的军士,吓的连忙向内通报。
“不好了,有军队包围了荣国府!”这门子一边跑一边大叫。
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他的害怕减弱一些,但这种方式却让其他听到的人害怕起来。
这门子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片混乱。
这会儿就算是管家与管事,都没有心思管手下的奴仆了,他们感觉到天都要塌了。
“外面这是出了什么事?”贾母听到外面传来的大叫,以及奴仆们的惊叫声,怒声问道。
没有等鸳鸯出去询问,门子就进了荣禧堂中。
“不好了,有军队包围了荣国府!”门子似乎是有些被吓傻了,这会儿进了荣禧堂还在大叫着。
“让他好好说话,说清楚!”贾母惊的站起身来,指着门子对旁边人吩咐道。
一个嬷嬷上前对着门子就是一巴掌打在脸上,顿时门子清醒过来。
“老祖宗,外面来了好多军士,还有圣旨到了门口!”门子看到了贾母,连忙汇报道。
贾母强忍住内心的悸动,带着大量军士上门宣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抄家。
可荣国府已将当初甄家放在府中的财物全额上交了,怎么还会找上门来的?
“鸳鸯,给我换上超品诰命大妆!”她知道逃不过去,只能出去接旨。
外面等着接旨的人可不会久等,时间一长就会直接冲入府中,到时更加被动了。
这时贾政与贾赦也赶了过来,他们也是听到了外面的事。
王夫人、王熙凤、邢夫人、李纨、贾琏与贾宝玉等府中一应老少,也在听到消息后赶到了荣禧堂,在众人的心中,贾母就是荣国府的定海神针。
“你们也快快换上仪袍,准备到门口接旨!”贾母沉声交待道。
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等接了旨后再说了。
她的目光看向了贾宝玉,她最担心的就是贾宝玉了。
没用多久,一家人都到了荣国府的大门处。
来宣旨的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张伊,张太监此刻神色肃穆,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情绪。
身在宫中的他,自是知道发生了何事。
正是由于荣国府所涉及之事太过严重,让他不敢在这件事上有任何一点疏漏。
站在张伊太监旁的,是京营节度使吴子仓,他亲自带着京营过来抄家。
之所以是他亲自过来,除了宫中的命令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荣国府是在贾侯府旁边,他不放心将这件事交到旁人的手中,以免惊扰到贾侯府的安宁。
所以京营军士在行动间,只会发出极小的声音。
张伊太监宣旨,旨意中指出了荣国府所犯之事,其一为甄家转移财物,其二包揽诉讼,其三礼教崩坏,其四强取豪夺,其五买卖官位,其六放高利贷等等,旨意中并没有提及宫中之事,但提出所犯之事多达二十有余,将荣国府这些年所犯之事几乎都列了进去。
这就是太上皇手中情报网的可怕之处,很多时候只是宫中不想动荣国府,真要到了必须动的时候,理由随便就可以找到。
荣国府本就不是什么品德高尚之家,这些罪行都确实存在。
跪着的众人各有心思,贾母听到为甄家转移财物,内心极度惊骇,她可是将银子交上去了,怎么还会因此事受牵连?
王熙凤听到了包揽诉讼与放高利贷这两条,吓的两股战战。
其余人也在听到了与各自相关的罪名,一个个面如土色。
圣旨的最后,宣布了对荣国府的处罚,去了贾母的超品诰命夫人,念在贾母年纪大了,只是贬为庶民,贾政、贾赦、王夫人与邢夫人流放边关。
贾琏、贾宝玉等其余众人收押,等待判决。
荣国府查抄,众奴仆皆一同收押。
好在薛宝钗还未与贾宝玉成婚,倒是没有在圣旨之中。
整个荣国府前一片哀嚎,众主子与奴仆都为自己之后的命运担心。
但这时可没有人理会他们,军士冲入了荣国府,开始查抄荣国府。
贾母被去了超品诰命大妆,就如一个普通老太太般无力瘫坐在地上。
由于贾蔷的介入,荣国府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但又被重新纠正回来,依旧没有逃过被抄家的结局。
此刻荣国府发生的事,早就有人通知了贾蔷。
贾迎春也知道了这件事,她一边哭着一边跑向了正堂,遇到了正准备出府的贾蔷。
“侯爷,求求你救救探春!”贾迎春跪到了地上,哀求道。
她知道让贾蔷救其他人是很难的,但救出探春就不是什么难事,探春一个女儿家,从未参与过外面的事。
“起来,容我出去看看!”贾蔷摆了摆手让贾迎春起身。
他可不敢轻易应下,需要去看看什么情况。
他当然知道荣国府被抄的原因,这是太上皇与太后的怒火,只看太上皇是否准备留荣国府一条生路了。
当然,放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主动接近抄家之事的。
一旦被认为与抄家有牵连,就会给自己招惹天大的麻烦。
贾蔷倒不会太过在意这种事,他向着荣国府大门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