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报,喜报!”几天后的上午,两名衙役一前一后来到了薛府门前,口中连声叫道。薛府的管家连忙出来查看,一见就认出了这是衙门来报喜的,想到贾蔷之前参加了乡试,不用说这是贾蔷高中了。

他吩咐身旁的仆人进去请老爷与贾蔷,接着将两名报喜的衙役请到门内。

贾蔷是与薛通差不多时间来到门口的,薛通笑着取出两份银子交到了两名报喜的衙役手中。

“恭喜贾老爷高中亚元!”两名衙役接过银子,感受着手中的重量,脸都要笑烂了,他们同时大声报喜道。

贾蔷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会考中亚元,亚元可是金陵乡试的第二名。

金陵乡试可是有着江南大半的考生集中于此,在此处获得第二名,特别是贾蔷还是京城国子监的监生,身为北方学子获得这样的成绩,绝对会让所有人震惊的。

更不用说贾蔷的年纪只有十五岁,十五岁的举人多少年都难出一位。

“哈哈,恭喜贾贤弟了!”薛通大笑着恭贺道。

贾蔷是住在薛府中的亚元,这让薛府大涨面子,这不附近的人家好多人都过来观看呢。

“侥幸而已!”贾蔷心下虽欢喜,但脸上还是保持着从容,他微笑着回道。

儒家讲究中正平和,荣辱不惊,他的表现让四周的人大加赞赏。

薛家的仆人抬着两只箩筐出来,里面放满了铜钱。

这是薛通提前就准备好的,他可比贾蔷想的周到。

如果贾蔷考的不好没有中举就算了,中了举的话,就要将这份喜气散给四周的人。

几乎没有人会拒绝这种铜钱,除了这是免费获得的外,得了亚元公的赏钱,将铜线制成饰品给读书的孩子,也可以沾亚元公的一份文气。

所以当仆人将铜钱抛到街上后,转眼就被人群一抢而空,每个人口中都大声道着恭贺的话。

“快马将这个好消息送到扬州林府告知林如海林大人!”薛通转头对管家吩咐道。

贾蔷有些汗颜,他都没有想到这些,还是薛通心思细腻面面俱到。

转天贾蔷换了一套全新的儒衫,这回他坐着轿子,将贾金刚收进物品栏,朝着应天府而去。

今日在金陵应天府中举办鹿鸣宴,主考官梅舟学士,以及金陵的多位上官都会参加。

鹿鸣宴还是举人们相识的重要聚会,这批举人是真正的同年,其中大部分都会一同在来年前往京城参加会试。

在应天府门口,贾蔷微笑着从轿中走出。

此时他见到了几位与他一样装扮的书生,彼此见面皆是满满的笑容。

“这位同年,你可真年轻!”一名头发花白的书生看着贾蔷,艳羡的感慨道。

贾蔷的身高在一米九左右,这个身高在书生中绝对是最高的了,但是他的面容却很是稚嫩,一看就知道他的年纪很小。

“京城贾蔷见过各位同年!”贾蔷笑着自我介绍道。

“亚元贾蔷!”有举人惊呼道。

其余的举人都看向了贾蔷,他们也没有想到今年的亚元会如此的年轻。

“你是京城人?”另一举人问道。

这时在应天府门前,聚了近二十名举人,他们也在等着其他人到来,然后一同入内。

在听到贾蔷是京城人,又是亚元后,举人们的面色都变了。

南北文人相轻,这是自古由来。

从来都是江南文人在北方压制北方文人,哪里发生过北方文人在江南压了他们一头的事情。

此事传开的话,他们这批举人怕是要被江南文人骂惨了。

现场气氛有些凝固,不再似之前那样的欢快。

“咦,贾兄弟果然是你,听闻此次亚元名叫贾蔷,就猜到了是你!”就在这种氛围中,一青年从轿中走出,看到贾蔷后惊喜道。

来人正是扬州席家的席今歌,前些日子参加乡试,由于人数过多贾蔷并没有见到他。

金陵乡试有千余秀才参加,需要一一检查,又分散到了贡院各处,就算是认识的秀才也难以相见。

“席兄,没想到与你成了同年!”贾蔷也是大喜,上前行礼道。

“贾兄住在哪里,有空把酒言欢!”席今歌笑着邀请道。

“可见到希明兄?”贾蔷想到了扬州相识,说过一起参加乡试的另一人,于是问道。

“希明兄落榜了,为兄也不过是勉强上榜,无法与贾兄相比,甚是自愧!”席今歌摇头说道。

贾蔷与席今歌交谈,让气氛轻松了一些。

“解元青林兄怎么还没有到?”一举人看了看四周问道。

其余的举人有认识解元的,也纷纷查看起来。

“来了,那不正是!”有举人指着一同来的几位举人中的一位说道。

“解元来了!”众举人大声说道。

季青林正与同年边走边聊,却是没有想到被这么多举人同时叫出,他笑着向众举人行礼。

“青林兄,你可是来了,你可知道这回的亚元是何方之人?”有举人向季青林说道。

由于自身的排名不如贾蔷,使得这里的举人们都感觉压不住贾蔷。

直到季青林这位解元来了,第一名自是能够压住第二名的。

“何方之人?”季青林有些不解的问道。

“京城人!”那举人回答道,然后指着贾蔷那边接着道:“看,就是那位!”

季青林看到贾蔷,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年方三十有一,在众举人之中算是比较年轻的,没有想到贾蔷更加年轻,脸上的稚嫩看上去是否成年都难说。

贾蔷也注意到了季青林,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季青林并没有因为贾蔷是北方学子而有什么刁难的想法,如此年轻的举人,未来的潜力巨大。

以后为官的话,贾蔷极有可能成为助力,同年是一份重要的政治资源,怎么可能因为南北之争而破坏。

“都是大乾学子,何必分南北,贾年兄能来江南考试,说明他喜爱江南!”季青林向众举人行了一礼,口中劝解道。

众举人都不是傻子,傻子也无法从千余人中脱颖而出。

此次金陵乡试的举人不过二十七人,这份同年情谊格外珍贵。

众举人对贾蔷不再排挤,气氛恢复到了之前。当约定的时间到了后,应天府的大门打开。

二十七名新晋举人排成一队进入,排队的顺序就是乡试的排名,季青林第一個,贾蔷第二个。

这次有五位上官在场,让贾蔷注意的就是乡试主考官梅舟学士。

梅舟学士看到贾蔷,微微点了点头,他这个动作让在场的其余四位上官都看向了贾蔷。

梅舟学士的品级在这里是最高的,另外,他是京官又有传闻将要得到重用,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

金陵的上官们都知道,梅舟学士在江南这边并没有什么关系,这也是被选为金陵乡试主考官的原因之一。

再说了,就算是认识某位举人,以梅舟学士的身份也不会在公开场合主动示意的。

最为重要的,梅舟学士是主考官,为了避嫌也不应该主动与某位举子示意。

但梅舟学士还是这样做了,这其中表达的意思,就让其余四位金陵上官细细揣摩了。

众举子向上官见礼,又拜见了梅舟学士这位座师。

接下来众举子坐下,举起酒杯开始唱起了《诗经.小雅》中的“鹿鸣”之诗。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

歌声中众举子面露激动之色,从今日以后,他们才算是一只脚踏入到大乾文官内。

他们之中有些人碌碌而为,但举人这个身份也足以让他们在乡里获得受官府尊重的地位。

酒宴在歌声中开始,众举子也随意起来。

贾蔷随大流的举着酒杯来到梅舟学士面前,恭敬的敬了一杯酒。

他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但他非常清楚,自己能够得到这亚元,对方出力甚伟。

不提将他定为亚元之事,就是那将考题泄漏给他,被他人知晓都是大罪,但梅舟学士还是做了。

“不日我就回京,我给你留下京中地址,等你返京再细聊!”梅舟学士轻声对贾蔷说道。

这里人多嘴杂,就是梅舟学士的居所,他也不会在那里与贾蔷说起机密之事。

贾蔷带着疑惑,又去敬四位上官的酒。

当他敬守备太监惠乐的酒时,初时守备太监惠乐只是客气的举杯。

可在看到贾蔷手腕上的珠串时,守备太监惠乐内心大惊,连忙站起身来,双手端着自己的酒杯,极为恭敬的与贾蔷的酒杯相对。

这一回轮到其余人吃惊了,守备太监惠乐的地位极为特殊。

金陵的上官们都对他敬而远之,别说开罪了,平时简直是将其供起来。

守备太监惠乐有着直接上奏的权力,他的折子会通过特殊渠道到达圣上面前,甚至会绕开景文帝直接出现在太上皇的面前。

他在金陵的作用是监督江南,这个职责可以说很小,因为没有多少实权,但又是极大,甚至大到没边。

他可以让任何一位江南官员倒下,也可以影响江南的很多势力。

他对贾蔷的恭敬,甚至有些谦卑的态度,自是让其他人大为吃惊。

贾蔷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串珠,这是太上皇赐的,没有想到这位守备太监认得,想来也是宫中老人了。

他对守备太监惠乐摇了摇头,虽说没有说出来他的意思,以守备太监惠乐的玲珑心思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守备太监惠乐重新坐下,不过哪怕明白贾蔷不想暴露身份的想法,太监的本能也让他坐在椅子上只沾了半个屁股。

接下来的鹿鸣宴,众举子纷纷以贾蔷为中心,再不敢对他有丝毫的懈怠。

梅舟学士看了看守备太监惠乐,又看了看贾蔷,内心中也在做着判断。

其余三位上官也是一样,一个个都在心中盘算着。

京城的学子,来到金陵参加乡试,又让守备太监惠乐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难道是哪位皇亲国戚不成?

贾蔷与每一位举人交换了帖子,他现在还是有些想成为文官的,所以他很重视自己的政治资源。

至于说众人的怀疑,他装做不知情。

参加过乡试后,他在江南呆的时间不会太长。

“贾年兄,不知明年你是否参加会试?”解元季青林找上了贾蔷问道。

季青林心中暗自庆幸,他与贾蔷见面时就表达了善意,在众举人之中他与贾蔷的关系相对更好一些。

“如果无事耽搁的话,应该会参加的!”贾蔷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他想了想回道。

他如今在江南盐务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大成绩,万一景文帝不让他回京的话,他就无法参加明年的会试了。

他可不是无职的举人,他是钦差,其职责可无法轻易摆脱的。

“那我就在京城等着贾年兄了!”季青林笑着说道。

“等我回了京城请季兄来府做客!”贾蔷也是笑着回道。

“贾兄,什么时候回扬州?可要一同回去?”这时席今歌加入交谈问道。

“还会留几日,我的船要过几日才到!”贾蔷委婉的拒绝道。

他回去乘坐西式炮船,金陵城外发生的事,让他不好让外人知晓西式炮船的存在。

也就是有着盐运使衙门的招牌,才会让各级官府不能查西式炮船,减少了很多的麻烦。

“那太可惜了!”席今歌摇头说道。

“贾年兄,晚上可有事,我们约了同去游秦淮!”季青林在与边上其他举人说了两句后,过来向贾蔷询问道。

“我就不去了!”贾蔷对游秦淮没什么兴趣,他摇头道。

“哈哈,贾兄将江南第一名妓云菲收了,怎么能看得上普通的庸脂俗粉!”席今歌笑着插言道。

“原来云菲大家在贾年兄房中,怪不得年余没有了消息!”季青林惊讶的说道。

其余的同年们听闻云菲的消息,一个个都兴致颇高的过来打听,江南除了文风鼎盛外,这秦淮文化同样是兴盛,连众举人也不可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