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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含月雅居门口,我停下车和马琪琪说我不进去了,到开发区路还远。
马琪琪一撩腿从车后座上下来。双手揉着坐痛了的屁股。
“嗯,那你路上可要小心。”马琪琪体贴地说。
“知道了。”
我转过车正要加电门走,马琪琪悄无声息地袭身过来,搂住我的脖子就在脸上亲了一口。亲完她咧嘴笑着说,一楠,我爸妈说下周请你来家里吃饭。
“那我看看有没有空吧。”我伸手抹了抹脸上马琪琪的口水,语气含糊地说。接着,我一扭车把飞也似地骑走了。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我和马琪琪谈朋友这几年,我们接吻的次数加起来不会超过二十次。也就是在学校的时候我迷恋过她的美貌。现在经过时间的磨砺,我越来越觉得和她没有共同语言。本来看这态势不用我张嘴,我们俩就要黄了。可是关键时刻,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马琪琪说到底对我还是有感情。看得出,只要我‘上进’了,她还是愿意选择我。毕竟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
我回到管委会大院的时候是接近晚上十点钟。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正是我去那里上班的第四十一天。
一到大门口就感到情况不妙。我先是看到大院前的伸缩门大开着,两个戴钢盔的持枪武警把着门。几辆警车闪着*停在大楼前的小广场上。大楼里有些房间开着灯。我还看见门口的过厅前有一些警察、武警,还有穿褐色短袖衣,胸佩国徽的人,是检察院的。
出事了。
经过了守门武警的盘问,我进门到车棚放好电动车。而后就往传达室西边的汽车库走去。那边是个两层楼,下面是车库,上面是司机宿舍。
我同宿舍的贾俊海还没睡。我一进门就问,外边这是怎么了,俊海?
“出大事了,一楠。咱们管委会滕主任被逮捕了。有人向检察院举报滕主任受贿、滥用职权。现在是检察院反贪局的人来搜查他的办公室。”贾俊海紧张兮兮地说。
“还有警察和武警呢。”
“他们应该是来配合搜查维持秩序的。”
“怪不得都一个多星期没见滕主任了。别人都说出去学习了。”
“什么学习?被抓了。他犯的事儿应该不是在开发区管委会,而是在市发改局当局长的时候。”贾俊海有鼻子有眼地说。他表哥是崇宁市崇城区检察院的。
出事的滕主任叫藤一冲,是我们开发区的一把手,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三年前开发区才成立时,由市发改局局长调任。我才来上班的时候,因为我表舅的关系,他还找我谈过一次话。藤一冲人长得很斯文,带着无边眼镜,平时喜欢穿西装扎领带。就是工作作风有些太霸气,基本上整个开发区的事情就他一个人说了算。
说起来开发区管委会只有一把手有专车,其他的副主任是没有专车的。用车得联系小车队,而我就是小车队的司机。
一次,我开车送宋兆信副主任去省里开个什么调研会。一路上就我们俩,宋主任忍不住发起牢骚来。说自己来当这个妈的副主任,虽说是提了副处,还不如在崇城区财政局当局长。没错,级别是低,但是有实权啊。区里的同僚除了老大老二,就是主管副区长见了我也是客客气气有笑脸。妈的,没想到来到这里倒被架空成了孙子了?要个车都要对金华文(小车队长)低声下气。
一般情况下,象在车里听这些牢骚,做司机的都是笑而不言。实在没办法,就用同情的语调陪领导叹口气。官场上的事情,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不敢插嘴。
听贾俊海私下里说,其实宋兆信来这里虽说是升了官,实际上是被排挤了。他跟的那个人,原来的崇城区委书记退二线到市人大干副主任。受压的区长终于熬出头扶了正。区长和老书记因为工作分歧长期面和心不合,这在崇城区官场上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新书记上任不久,开始调整干部。把老书记的一帮人拿下的拿下,坐冷板凳的坐冷板凳,提前回家抱孙子的回家抱孙子。于是,年纪较轻的宋兆信被‘幸运地’推荐到开发区当副主任了。
开始的时候,宋兆信还觉得给自己提了‘副县’而对新书记心怀感激。没想到,给藤一冲这样过于强势霸道的人当副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被几次‘修理’之后,失了靠山已经无处安身的宋副主任选择了当小媳妇。几乎事无巨细都要请示,就是小到后勤部门买拖把水桶这类事也不敢做主。另外的秦副主任兼着纪检书记,是从市档案局来的,更是百事不问,一心等着退休。
那天晚上,我和贾俊海聊了很多。聊得最多的是藤一冲被抓,他的位置谁来代替。说来说去,得出的结论是:一把手,这两位副主任扶正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是外面调。可是,偌大个崇宁市两区四县,合适的县处级干部少说也得上百人。谁能来呢?
“一楠,别嘀咕了。管咱屁事。谁来了咱也得开车。关灯睡觉吧。”贾俊海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我苦笑了一下。也是,谁来了,我也是个车夫,临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