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但是酒吧里的温度一般都较高,满场子穿梭着衣着单薄露出雪白胸脯和大腿的小姐们,进来这种地方一般脱去外衣,里面都是较薄的衣服,正所谓秀色可餐,酒吧里的环境一向都让人很放松。

我将大衣挂了起来,也只是一身黑色雪纺连衣裙,却在原本放松的环境中感觉到自己的紧张。

莫锃羽被我牵着手,他低头平静地坐着,不去看任何人。

我只觉得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月少和岳志恒寒暄了几句,月少可能意识到了岳志恒是谁,话题也开始往项目上走。这个祖宗,什么时候不谈,现在在这里和合作伙伴谈项目,摆明是要将找麻烦进行到底。

玫瑰姐坐在月少身边,端着杯酒轻声细语地哄着,月少却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跪地连哭都不哭的大炮哥。

大炮哥大约是觉得这次飞来横祸,哭泣求饶都没有用,只捂着脸跪在地上垂着头毫无声息。

我再度试图圆场,说道:“这次是我安排的不周到……”

话还没有说完,月少已经竖起一根手指制止了我,打断道:“做局有做局的规矩,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何必先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他笑道,“我知道苏经理平日里和何经理关系不错,但是公事上理当公办。唐突贵客这件事,总要有个说法吧。”

这件事情,已经被月少定性为大炮哥招待不周,他什么解释和理由都装作听不见,就是听不见,就是先入为主,就是认定招待不周。

岳志恒缄默不语,脸色阴沉,恰恰一副很不爽的表情,一副被唐突了的死样子。

“岳先生……还望您海涵。”月少笑着与岳志恒碰杯。

月少身后那群人如今都守在门外。

这时,门打开了,当先走入的那人仿佛刚刚睡醒,蓝色衬衣纽扣松开着,露出皓白如玉的漂亮锁骨,头发略有些蓬乱,却自有一种慵懒的气度。身后几个彪悍的汉子腰间鼓鼓,横目而视,他微笑着走进来,仿佛走进的不是麻烦之地,而是休憩放松的场所。

陆凯这样的形象实在太少见,尽管我已经见过了月少的睡袍勾引,但是看到这样的景象,还是略微吃惊了一下下。

陆凯先是让大炮哥站起来,声音清晰而悦耳,说道:“先下去,别的不说,现在这个样子就太唐突客人了。”

大炮哥站起来跟着两个大汉走出,月少带来的人虽然多,但是既然连陆凯都亲自出面,月少又无进一步的指示,也只是站出拦了一拦,目送着大炮哥走出去。

陆凯依然笑得轻松,说道:“都出去。”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气场。

他进门,手下都留在了门外,玫瑰姐立刻站了起来,站在沙发的一边。

“玫瑰,将上次我存的那瓶红酒拿来。”玫瑰低声称是,也退了出去。

这是遣场的潜台词了,我自觉站了起来,说道:“我朋友有点不舒服,我先带他出去透透气。”这借口稀烂无比,明明是我的大意惹出了事情,如今老板们出面,自然不是我这样的小虾米能控制住的局面,此时不闪人想对策,还待如何?

陆凯偏偏不让我借机走人,道:“那就让人带着这位先生出去好好放松下,苏经理还是要留下。”

莫锃羽和杜琳琳一起走了出去。屋子中只有我,陆凯,月少和岳志恒。

岳志恒看着莫锃羽低头走出去,又进入了上午我见他时那副神游天外的神情,连陆凯的自我介绍和主动招呼都没有什么反应。

这人戾气甚重,难以推敲心思。

我做出了错误的评估本想戏耍他一番,却不料他忽然暴起挑事,再加上月少的刻意搅局,原本简单场面复杂了起来,当下之际,我只能什么都不说,也不多解释。

月少身为龙腾集团颇受老爷子看重的小儿子,却被陆凯处处牵制本就在寻机报复。

上次谈话就因为两位的争吵不欢而散,这次重新挑起事端,只能看陆凯如今打算如何处理,是压下此事让步,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寸步不让。

秘密因为不是龙腾任何一方势力的场子,而是叶城几个太子爷合资的场所,陆凯只在这里提供资源上的支援。

所以在这里出了事情,恰恰是需要龙腾内部协商后才能解决。

自家BOSS就是这样无法无天的张扬性子,再加上一个阴晴不定的岳志恒。何宝儿恰恰又不在,以陆凯的身份亲自出来解决事情,月少这一闹,他自觉自己闹得有所价值。

我给了陆凯一个歉意的眼神,只能默默坐下。

“岳先生?”陆凯再次叫了一声,岳志恒才回过神来,略一颔首。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岳先生如此恼怒如此?”陆凯问道。

“已经教训过了,就算了吧。”岳志恒回答的坦坦****。

我却在心中冷哼,莫名其妙找茬发飙,只怕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月少何等敏锐之人,看我一直沉默不语,也知道自己此番阶级发挥,是在明面上彻彻底底断了我与何宝儿多年的交情,眼底里透着几分得意地看着我,恰似幼时做了坏事炫耀的小孩。

“我门下出来做事的人,都受过严格的培训。”陆凯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开口,始终带着微笑,仿佛这样清晰地解释是他本来就要来的目的,“不通过考核是不允许陪客的,大炮哥虽然形象颇为另类,但是在谈吐和反应上,并不是很低的分数。”

岳志恒只听着,正待说什么,月少却率先冷哼一声,道:“你陆凯**过的人,整个场面上都知道能干的。但是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得罪了客人,和日常培训有何关系?考试分数高成绩好就一定会是个好学生?”月少最后一问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这种解释从逻辑上就不通!”

“谁说我要解释?”陆凯仰起脸淡淡问道,“岳先生,究竟他做了什么,让你对他动手?”

岳志恒坐着,道:“我最讨厌人夸我漂亮。”神色郑重,似乎真的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我讶然……因为项目的关系,我看过一点语焉不详的关于岳志恒的档案。

岳志恒,在岳氏排行第三,人称岳老三。和很多道上家族一样,岳氏执掌权柄的当家人岳老太爷忽然脑溢血病逝后,并未留下遗嘱指定下一任的接班人。他的三个儿子谁也不服气谁,就这么斗了十几年。

岳志恒在家族志字辈中排行老三,他的母亲是岳老太爷的养女,一辈子没有嫁人,生岳志恒时因难产而撒手人寰。

岳志恒年幼丧母,因为没有父系的支持,只能在三个叔叔的争斗中夹缝生存,卖命拼的个心狠手辣的名头,倒是谁也不敢轻侮了他。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生母身份低微,又没有父亲,所以岳志恒在岳氏家族中地位很低。

这次的项目虽说是个合作项目,岳氏却并没有投入,分头很小,岳氏三方势力权衡后派出了岳志恒前来洽谈,接约方却连邀请函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予转交,摆明是想让他到这边就惹出麻烦,以此为借口撤掉他一部分职务。

若不是我心思细密,岳志恒又心不在焉,恐怕在金碧辉煌——龙腾集团年初例会的地方就闹了起来,这一布局相当深远,岳氏家族中竟有这等阴险的角色,看来这件事日后还要继续跟进推敲。

我只是不知道他和羽毛这一段,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若是岳志恒的话可信,那倒确实是大炮哥说错了话,而不是我以为的他要寻机找事。他一心想和莫锃羽和好,又怎么会再次自曝暴戾一面呢。只怕长得漂亮这句话,触动了什么隐情。

我心中思量下来,深感心思简单的人,总是较容易揣测。

眼下,就有三个长得都好看的人,对这种称赞造成的恼怒均心有所感,陆凯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拿起手中的电话道:“带大炮哥进来。”

大炮哥再次被带了进来,老实跪地,垂着头不说话。

“自己掌嘴,三十。”陆凯的处罚并不重,但是素来最为护短的陆凯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月少也不再继续坚持,只抱了胳膊看戏。

岳志恒倒满酒和陆凯碰杯,两人喝酒的时候,只听得大炮哥的掌嘴声一声声清脆而用力,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了下来,却被左右开弓的耳光打散,复又流淌下来,再度被打散,血沫横飞,景象惨烈。

不过这处罚真的不重,养上段时间也就好了。

三十巴掌打完,大炮哥满嘴血沫,跪地低头道:“请贵客原谅。”

岳志恒挥了挥手,这一场算是就此揭过。

岳志恒提前告退,他走之后,月少和陆凯冷冷对视,我坐在中间只觉得两边的眼神都嗖嗖放着冷箭。

何宝儿陆凯这边,在明面上我是彻底得罪了,不管我起初是什么动机什么打算,这么一场下来,我为月少身先士卒找茬的罪名已经顶在了脑门上。做人图的就是个坚定,BOSS在侧,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一个优秀的好下属,就要勇于背各种黑锅。

我叹了口气,说道:“好好的来玩,弄成这样。”

陆凯看了一眼手机,只留下一句话,“就这样吧。”说完站起抬腿就走了。

月少此举解了他之前受陆凯压制的各种憋闷气,之前他通过各种手段求和陆凯都未有松口,此次拿着项目合作方的借口,干脆彻底闹翻。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合不来,就撕破脸,明面上的客气,绝对不可能。

陆凯走了,我看了看月少,无奈道:“月少,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他笑的得意而张狂,只有一双眼睛幽深黑亮,用酒杯遮住脸,轻声道:“是啊。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岳志恒竟然真的自己先走了,他今晚也是方寸大乱,由我夹在中间,他还是顾及着莫锃羽的身份并未多说。

莫锃羽开车送我回金碧辉煌,在开始的时候,我们两人一直无话,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之间都消化不了,我不想解释也不想多说,莫锃羽也是一副寥寥的样子,只沉默将车开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