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郎洋洋总觉得秋天的葡萄比夏天的要甜一点。

“是吗?”庄硕又吃一颗,用灵活的舌头剥掉皮吐出来。

郎洋洋:“我是这么觉得的,夏天是酸酸甜甜的。”

庄硕:“秋天呢?”

郎洋洋用纸巾擦擦手,说:“秋天是香香甜甜的。”

“好像还真的是,最近农场里真的到处都是香香的。”庄硕拿出手机,给郎洋洋看农场群里的消息:“你看,板栗、核桃、南瓜什么的都熟了。”

坚果类的郎洋洋早就知道,但是不知道南瓜长得这么好。

“这个品种现在好少见了。”

庄硕笑:“是啊,都是那种长的,肉多籽少。这个是我们自己留种的本地品种,南瓜肉可以吃南瓜子也可以吃,也觉得更香一点。”

郎洋洋翻着群里的图片,里面有很多员工拍照报备农场的农作物情况。

图片停留在南瓜的那一张。

南溪农场的南瓜是本地的老品种,就是那种动漫里圆圆扁扁的,有分明的瓣的南瓜,颜色也更艳丽一点。

刚刚庄硕还提到了一点,觉得这种南瓜香气更足。

在烘焙中香气就十分重要,尤其是现在大家都不那么喜欢口味太甜的面包和甜点的情况下,食材的香气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你吃过南瓜吐司吗?”郎洋洋问。

庄硕摇摇头。

郎洋洋:“那过两天采摘了南瓜,我做南瓜吐司给你们试试。”

南瓜是长溪市人民餐桌上的常备菜,一般是用来煮汤,夏天放凉了之后吃饭前吃两块,清甜开胃。

也有南瓜饼,煎得表面脆脆的,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带着南瓜的香甜,饿的时候吃一个垫垫肚子。

总之吃得很多,但是没有吃过南瓜做的面包。

“想不出是什么味道。”庄硕笑:“总觉得面包和甜点都是跟水果搭配。”

郎洋洋想了想:“确实不多,不过南瓜吐司很好吃的,用烫种法做,最能体现南瓜吐司的香和软。”

庄硕:“那我期待一下。”

恼人的事并没有解决,但聊聊喜欢的事情,再抱着睡个美美的觉。

虽然感觉近在眼前了,但人生嘛,挣扎向前。

两天后,稻花鱼已经捕捞完毕,给水稻田防水,再过一到两周就可以开始收割水稻。

收割的季节是最忙碌的,在此之前,郎洋洋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农场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农场的核桃树和栗子树都是很多年的老树,是以前的村民种的,没有经过修剪培枝,长得很高,想要摘很困难,只能捡。

郎洋洋和周垣戴了安全帽,穿了塑胶筒靴,一人抱着一个大竹篓在旁边等着。

他今天穿了一件庄硕的硬布冲锋衣外套,防止被板栗球砸伤。

衣服有点大,盖过了屁股。

庄硕和小贾已经上树了。

“如果不打下来,这些板栗会一直在树上吗?”周垣问。

郎洋洋的视线离不开树上的庄硕,目不转睛道:“在树上熟了之后有些表皮会直接炸开,板栗就会掉下来,有些是会直接连着外壳掉下来。”

周垣点点头:“大自然有它自己的播种方式。”

郎洋洋转头看他,笑着说:“是啊。”

没有人类的干预,它们也有自己的播种方式。

有利用风来带走种子的,有利用小鸟、蜜蜂来播种的,也有自然掉落后在地上腐烂、露出种子生根发芽的。

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人类,在得到了大自然的馈赠后,应该更加珍惜才是。

比如一颗光滑的板栗。

郎洋洋原本戴了手套,但是觉得很影响操作还是把手套摘了。

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用木棍把带着刺的板栗球调整到有开口的那一面之后,用穿着塑胶鞋的脚轻轻一踩,板栗子脱落,小心捡起来放进竹篓里。

树林里有小鸟的叫声,偶尔有松鼠飞快地窜上树去,在树上看着在捡东西的人类。

小竹篓里装了小半框,郎洋洋脖子和腰部都酸痛,直起身体伸个懒腰。

“啊……”

“累不累?”庄硕不知道什么走到了郎洋洋身边。

他刚从另外一颗大树上下来,扛着折叠梯子,衣服上都是草木屑。

郎洋洋双手叉腰,左右晃动着松快一下,说:“还好,都弄完了吗?”

庄硕嗯了一声,从衣服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来:“给。”

“谢谢,没想到四棵树能结这么多板栗。”郎洋洋喝了口水,继续踩板栗。

庄硕也在旁边开始踩,他说:“这其实只打下来一半,还有好些长得太高弄不下来的,留着给鸟和松鼠吃吧。”

郎洋洋抬头看树上,确实还有很多挂在树上。

等它们自然熟透,掉落,是很多生活在这片林子里的小动物的过冬粮食。

“嗯,哇,你看这个,好大一颗。”

“我见过一个板栗里只有一颗的。”

“我刚刚就踩到一颗。”

“装口袋里,带回家。”

……

采摘大部队一边闲聊着一边捡板栗,捡完板栗又去打核桃,核桃更麻烦一点,要埋起来等外壳腐烂。

等弄完已经是傍晚了,农场的员工已经把成熟的南瓜都采摘好,整整两车,有一车明天要送去合作的超市,剩下的就先放仓库里。

郎洋洋挑了两个南瓜带走,准备明天做南瓜吐司。

忙完这些,郎洋洋和庄硕一起回Brookside。

其实像采摘这种工作,庄硕一般是不做的,有农场的员工来完成,他亲自在场的多是需要用到机械的部分,需要他来调试、试驾、维修。

对一个老板来说,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种什么、选哪个品牌的种子,更科学的种植方法,更好的销路。

农博会之后庄硕也在规划着改变,回家的路上跟郎洋洋也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

“感觉可行性是很高的,但是这一切最终的指向是卖出去,我担心没有更好的销路只会徒增成本。”

郎洋洋说说完,想到农博会收到的名片们,他问:“那些联系方式还有公司的资料都在家吗?”

庄硕:“嗯,放茶几下面了。”

郎洋洋:“回头把那些都整理出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合作的,人家给了名片,至少说明是愿意互相接触的。”

“好的,但我……”

“什么?”

庄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总觉得人家都是发展得很好很规模的公司,南溪农场太……”

郎洋洋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到之前那些企划书、公司官网什么的,都是后来才慢慢包装起来的。

可能是在农博会上看到别人做得很好,有点自卑了。

郎洋洋转头看他,很认真的说:“但我们底子是好的,就像一个穿得很破烂的帅哥一样,我们洗个澡换身衣服,走出去照样能吸引到人。”

庄硕被郎洋洋形象的比喻逗笑。

“而且不如别的公司有规模也没关系啊,也会有人觉得我们这种简单原生态的更好,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机会。”郎洋洋很罕见地给庄硕打鸡血。

庄硕看他一眼,抿着嘴笑。

郎洋洋:“笑什么……”

庄硕:“很佩服你,很欣赏你,很喜欢你。”

对方发出彩虹炮攻击,郎洋洋倒不知道怎么回了,只能嘟囔一句“聊工作呢”。

“洋洋,在接触新事物在工作上,你比我聪明也比我勇敢很多,你工作的时候虽然会变得冷酷无情,但特别帅气。”庄硕说了真心的话。

郎洋洋诧异,这两年在工作方面郎洋洋是把自己当懦弱发的逃兵的。

开了Brookside之后好了一些,但庄硕的夸奖不像假的。

庄硕又偷偷看他一眼:“真的,没有你哪有农博会哪有官网啊,你现在还在给我想销路的事情。”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郎洋洋也做了这些事情,并且做得越来越顺手。

郎洋洋笑了下,说:“那看来那几年的工作没有白干,还有有用武之地的。”

庄硕:“这也会那也会,还会做南瓜吐司,简直太厉害了。”

“哈哈哈哈哈。”

庄硕这两天提到南瓜吐司的频率很高,郎洋洋也不打算再拖延了。

回到Brookside,悠悠正在给维修师傅打电话,叫人过来修修店里面的坏掉的局部灯,郎洋洋进烘焙室开始准备材料。

“做得成功的话,烫种法吐司比戚风都要软。”郎洋洋说。

烘焙室的窗口围了四个人,整个店的人都在了,在场的人只有悠悠吃过南瓜吐司。

就连学习了两年烘焙的小影也遗漏了这一款。

郎洋洋依次往玻璃碗里加入高筋粉、糯米饭、盐。

“烫种是让吐司松软的关键。”

庄硕:“烫种是什么?干嘛的?”

“烫种就是……”郎洋洋抬头,试图跟庄硕解释什么是烫种,和波兰种、老种、中种、鲁邦种又有什么区别,但是在场除了小影,大家的眼神都是那么清澈。

他拿起开水壶,倒进玻璃碗里,说:“加了开水的就是烫种。”

“哦~”众人点头,只有小影抿嘴。

烫种制作完成之后放进冰箱里冷藏,庄硕帮着一起给南瓜削皮切块,放进烤箱里烤熟。

庄硕拿了南瓜籽先回家一趟。

小影写字条问他:“为什么是烤的?”

郎洋洋给她解释:“蒸的会影响到南瓜的香气,而且水分含量容易过高,烤箱烤的话一定要盖上锡纸,保持南瓜的软糯和水分。”

小影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只要发酵好烫种,把控好面团和南瓜的湿度就可以,其他的做法和普通的吐司差不多。”郎洋洋说。

小影来了之后郎洋洋对研发的热情有上升,一是小影能分担很多基础的工作,二是两人的知识非常互补。

小影基本功很扎实,郎洋洋则是创意和小细节突出。

备好面团之后南瓜也烤好了,郎洋洋尝了一点,很香甜。

郎洋洋和小影看着色泽鲜亮香气扑鼻的南瓜,都在想除了做吐司,南瓜是不是还能做甜品。

南瓜不是甜品里的常用材料,得好好发散一下。

“南瓜甜味不浓,软,黄色,奶酪。”郎洋洋自言自语。

小影拍拍郎洋洋的胳膊,给他递纸条,上面写:“奶酪-布丁、凝酪蛋糕、巴斯克。”

郎洋洋点点头,转头看小影,笑着说:“对,明天可以试试。”

面团还要发酵,郎洋洋忙完走出烘焙室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

一般这个时候店里面都已经没有人,所以出来的时候,看到庄硕戴着头灯正在修电线有点被吓到。

“你不是回家了吗?”郎洋洋说。

公共区域的电路已经被庄硕关了,庄硕回头,用自己的头灯给郎洋洋照亮。

“悠悠说这几个灯坏了,我回家拿工具来修一下。”

郎洋洋借亮走过去,看他用绝缘胶布一圈一圈地缠绕新换的电线。

“装修的时候师傅没用好线,至少这一段的不好。”庄硕说着,又撕了一段胶布去缠最后一截。

“好了,去开闸看看。这种事就尽管使唤我,不用找师傅。”

“好。”郎洋洋转身去开闸,庄硕的头灯好像舞台上的聚光灯,郎洋洋走到哪儿他照到儿,郎洋洋觉得很有意思,故意左右跨步。

庄硕也不生气,坐在折叠梯子上陪他玩。

直到郎洋洋不小心撞了一下桌角才停下来。

“疼不疼?”

“不疼。”郎洋洋摸摸腿,去开闸。

开闸的瞬间公共区域的灯光都亮了起来,果然修好了。

两人收拾收拾一起走路回家。

长溪市的秋天很短暂,等国庆过完,很快就冷起来,从蒙古-西伯利亚来的寒流会伴随着长溪市人民直到来年的四月份。

出门的时候郎洋洋套上了今天的那件冲锋衣,虽然不合身,但是御寒是很好的。

老街的店已经全关了,只有路口的一家烧烤摊摆了出来。

两人慢慢地往下走,偶尔踩到掉落的梧桐树叶,咔滋咔滋地响。

庄硕见郎洋洋盯着烧烤摊看,“买点烧烤,回家喝啤酒。”

“好啊!”郎洋洋眼睛亮起来,不自觉抓着庄硕的手腕加快脚步走过去。

打包了一大袋。

从早上七点钟忙到现在,郎洋洋的腰部遭受重创,走路的时候时不时伸手敲一下自己的后腰。

走回家要十几分钟,庄硕直接蹲下来:“我背你。”

“没事,你也累了一天。”郎洋洋想把庄硕拉起来。

庄硕反手指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坏笑说:“我?我现在能背着你走五公里,然后吃点烧烤就能再干两个小时。”

郎洋洋:“……”

庄硕:“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