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月手上事多,陈书瑾对她来说还有大用,倒是从未想过此时除去他。

可夕秋不同,她眼下最提防的便是陈家人,自从得知陈书瑾勾结外贼,将济州城害成这副模样,她便起了杀他的心思。

生怕晚一步便会危害到自家小姐。

幸好夕秋并非愚笨之人,明白有个公主压在头上,不可轻举妄动。

一旦被抓住把柄,受伤害的终究是纪家与小姐。

她无法时刻监视陈家,便想到了白松。

让他寸步不离地盯着陈书瑾,但凡有异动,她便出手。

白松应了。

陈家人正设法自救,由于意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哭喊,白松满眼泪痕地跑着进院。

“姑爷!姑爷啊~”

听到白松的声音,陈家人顿时噤了声。

陈书瑾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更显阴沉,“你还知道回来?”

当看到白松头部被包裹着,脸色惨白,明显是大病一场的模样。

陈书瑾颇感意外!

白松指着自己的头,“姑爷,奴、奴被那些恶徒打伤,还被丢进湖中。好不容易爬上来,又昏迷了足足两日,幸好捡回一条小命,奴险些就再也见不到姑爷了,呜呜呜。”

白松毫不在意陈书瑾的冷淡,立刻跪倒在他脚边,悲泣不已。

陈书瑾被他抱得整个身子都僵了僵。

他都这般凄惨,斥责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来...

白松又似才回过神来般,见陈家人如此凄惨模样,他面露惊恐不敢再看,只担忧地询问道:“姑爷,您、您没事吧?”

陈书瑾脸色更差了,正要打发他,忽地想起自家三弟,“白松,你即刻派人去寻我家三弟,掘地三尺都得将人给我找回来。”

提起陈书明,李氏的眼泪也止住了,“是,你快些让人去寻,必须将元儿寻回来!”

白松心中鄙夷,嘴上却是应得快,“是,奴立刻就去。”

陈家人比谁都明白,他们是使唤不动纪家人的。

但这白松却不同,父母乃纪家家奴,且都在纪商重要的位置,白梅更是纪如月的大丫鬟,他如何都有些薄面。

这次他护主失职,必定会尽力去做这件事。

白松对陈家人来说很有些用处,他们也不便再责怪。

白松回来的目的是监视,想探知更多的消息,这诚意必然是要的。

吩咐人去寻陈书明后,自己则乖乖回陈书瑾身边伺候着。

被赶到门外守门,他也乖顺应从。

只是门一关上,他就贴门上听得格外认真。

越听,眼中嫌弃越甚…

原来李氏的确是被拿去换粮食了,被卖给了一个老鳏夫,换了一斤米。

那老鳏夫不过是济州城一走卒,又年近花甲,相貌更是丑陋。

“瑾儿,那老鳏夫知晓我是你母亲,定是会寻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娘如何都不会跟着那般的人…”

陈书瑾牙关紧咬,气得嘴唇颤颤。

李氏若是当真被那老鳏夫要走,他的前程也算是全毁了!

想起卓九元与静安郡主等人,更是恨得双目赤红。

眼下,能救他的只有纪家!

“我去寻纪如月。”

不破不立。

“小姐,陈公子求见。”青竹进门禀报。

纪如月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见。”

“小姐,陈公子说有要事禀报,关乎纪家全府安危。”

纪如月握笔的手一顿,目露不解,“哦?请他进来。”

“是。”

陈书瑾能以一介贫寒书生的身份攀附权贵,显然不是愚货。

不过此时他尚且年少,好些思维都不算成熟。

就像眼下,他在静安郡主、长乐公主与纪如月之间,竟然选择了纪如月…

“如月。”

纪如月见他称呼亲昵,神色紧张,眸含深情,顿觉好笑。

“陈公子寻我有事?”

陈书瑾两步上前,似情不自禁般想去握她手,被纪如月一眼瞪地停下了动作。

“如月,我可否信任你?”

“我们如今是夫妻,你自然可以信我。”纪如月敷衍起人来,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陈书瑾对她的疏离有些不满,却还是耐着性子缓声道:“如月,你不知我默默为你、为纪家做了多少…”

纪如月低垂的眉眼掩住玩味,“陈公子何意?”

陈书瑾轻叹出声,“你可知,卓先生,卓元九并非瑞王手下,而是…静安郡主的人,亦或者说,是长乐公主的人。”

纪如月眼眸闪了闪,故作惊讶,“什么?”

陈书瑾见她失态,心中稍安,“如月莫怕,此人我已替你除去,你待我与你细讲。”

纪如月一惊,“你将卓元九除去了?你……”

陈书瑾眸底闪过恨意,抬步走到不远处坐下。

言语中半真半假,竟将自己所知一切托盘而出。

“那日路过招亲台,得了你的绣球,实属意外,我自知配不上你,也从未有过妄想。可...我不过一介贫贱书生,怎抵得过皇权?其实我与你是一样的。”

“当疫病突发,济州城陷入困境,静安公主派了卓元九前来寻我,要我配合与她。若不然,纪家将在疫病中毁于一旦......”

陈书瑾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位,迫不得已、委曲求全、一心为纪家的角色。

他说卓元九寻他,是奉郡主之命,要求他在破城后掌控纪家,唯有这般,才可放过纪家众人。

至于其他事迹,一概不谈。

又说,他百般不愿,卓元九逼迫与他,还拿纪如月做威胁,他奋力反抗,失手将人杀了。

还为了守住纪家,害得母亲与小妹,沦落至那般。

连自己也险些......

“如月,月儿!我当真一心为你,所以连自己母亲都未曾护住,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陈书瑾眼中含泪,看着万般真切。

纪如月眼神复杂,“那现下该当如何?”

陈书瑾握拳的手紧了紧,心知她是听进去了,“月儿,你可否给我个机会?我想与你好好...”

纪如月却叹息一声,打断了他后续的话,“书瑾,你母亲一事我亦难过,眼下众人皆知,她已失了贞洁,且跟了一位老鳏夫。她是你母亲,你叫我如何是好?”

陈书瑾未曾想她会在此时发难。

眼神在纪如月脸上扫过,却见她只是焦急不已,未曾有厌恶、嫌弃、甚至是怀疑。

他说了如此多,她却捏着最轻的一件来说。

陈书瑾瞬间有些看不清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