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鹿急匆匆地买完泡面，往家走，远远看到韩唯从三岔路口的另一边走来，牵着发财。
畏寒的蓝小鹿已经早早穿上了棉袄，韩唯却十分抗冻，依旧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外面套一件格子大衣。格子大衣很考验人的气质，穿不好就很像从城乡结合部的批发市场走出来的。
韩唯却穿得很高级。
他牵着发财走在深秋的街道上，树木和叶子都闪着光。
风景因他的存在而美丽。
蓝小鹿不自觉地花痴起来：真奇怪，怎么过了这么多年，韩唯还是这么帅？
有务工的女人拖着沉沉的蛇皮袋，爬着通往街道深处的台阶。韩唯看到了，便把发财拴在路边的石墩上，上前帮忙。
蓝小鹿悄悄走过去，解开发财的绳索，把它牵到不远处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韩唯回来了，愣愣地望着空空如也的石墩，张大嘴巴，有些焦虑地摸了摸脑袋。
难得看到韩唯这副窘态，蓝小鹿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开手里的牵引绳，拍了拍发财毛茸茸的脊背，喊道：“去吧！”
发财“汪汪”喊着，撒开腿朝韩唯跑去。
韩唯转过头，发财正朝他飞快跑来，他的目光却被另一个更耀眼的存在吸引了。
蓝小鹿正站在道路的尽头，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左肩背着皮包，右手提着布袋，笑盈盈地看着他。
明明是最普通一天里最普通的她，却让他疯狂心动起来。
也许是黄昏的光线让她看上去过于完美，她轻快地朝他跑来，身形在黄昏的光线里轻轻晃动，在地上投下薄薄的影子。
她就这样朝他奔来。
像一头小鹿。
蓝小鹿跑到他身旁，额发被风吹到一旁，还有一缕头发向上翘着，像一根天线。
她一定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有多可爱，所以她并不知道韩唯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笑，她有些不满地伸出手打了他一下：“狗都丢了你还笑！”
韩唯看了看发财，又看了看她：“哪丢了？这不是两条都在吗？”
“你……”
韩唯开始贱兮兮地笑，蓝小鹿牵起发财，自顾自地跟它说：“走，发财，我们回家，不理那个笨蛋！”
回家穿过花园时，两个人还在拌嘴，蓝小鹿一边说话一边开门，韩唯突然想起自己刚取的快递还放在门后，忙提醒她：“小心！”
蓝小鹿回头看他，正好一脚绊在快递盒上，整个人向后仰去，韩唯伸出手拽住她，一下子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蓝小鹿一脸砸在韩唯的胸口上，感觉自己的鼻子快被撞掉了。
她突然听到强烈的心跳声，那是韩唯的心跳，她一下子慌张起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该怎么办？
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他推开吗？那会不会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温热的体温包围着她，她感觉到韩唯屏住了呼吸，就在这时，蓝小鹿的脑海里蹦出一个奇特的想法：韩唯现在不会紧张到不敢呼吸了吧？那她如果一直这么不动，他会不会憋死？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韩唯看到怀里的人儿突然自顾自地笑，突然有点丧气，这种时刻，她竟然在笑：“你笑什么？”
蓝小鹿仰起头，看到韩唯正低下头来看她。
她这才意识到两个人隔得有多么近，韩唯的五官在她面前变得无比清晰，他的睫毛，比她的还要长！他的脸棱角分明，却又很精致，造物主在造韩唯的时候，一定花了造她时两倍的时间。是怎么做到的呢？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所有的比例都如此恰到好处，她想要伸出手摸摸它们。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韩唯的眼睛。
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而她的眼睛里此刻也有他。
他们的眼睛里住着无数个彼此。
所有的他们都在闪闪地发着光。
她很早以前就听到一个理论，如果两个人对视超过十秒，就会产生接吻的想法。
三秒……
五秒……
蓝小鹿感到晕眩，身体里的力量也开始流失，整个身体变得软绵绵的，心里空的发慌，她突然害怕起来——对视十秒恐怕不是想要接吻，而是会生病吧！
两个人缓慢地靠近着彼此。
呼吸越来越轻。
灼热而暧昧的气氛，疯狂搏动的心跳下，他们的唇几乎要碰到一起了。
“——咳。”轻微的声响在屋内响起。
两人瞬间从迷醉的情绪中惊醒，吓得同时把对方推开。
苏丹尼和左南五不是中午就走了吗？！
“我……不是故意想要打搅二位的，我路过来拿点东西。”坐在餐厅吧台后的女人说，她正抱着一桶酸奶，饶有兴趣地看着门口脸色通红、无比尴尬的二人，许怡说，“实在是，从你们进门起，就没有机会插嘴。”
韩唯头疼起来，他怎么忘记了，许怡身为房东，是留有钥匙的！
家里的女士内衣和**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许怡常年在海北工作，来京元时，偶尔会住在这里，所以留了一些衣服放在储藏室，有时候会被四处翻腾的发财和恭喜给叼出来。
也许是出于八卦的天性，在韩唯明确暗示晚饭没有留许怡的位置时，这位亲姐仍旧施施然出现在了餐桌前。
餐桌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尴尬。
蓝小鹿还没从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里回过神来，一直捧着碗吃白米饭，被噎到了三四回。
许怡看在眼里，主动调节气氛：“都是我那个客户，非要来京元市拓展业务，我都跑了五六回了。要不我把他在京元市的业务转给你吧？”
桌子上一片安静。
韩唯用胳膊肘推了推蓝小鹿，她才意识到许怡在跟她说话。
“啊？”蓝小鹿还没切换到业务模式。
许怡说：“这个客户还是很优质的，在咱们老家深耕了二十多年，是当地产业龙头。现在想要拓展外地市场，你可以先从他在京元市的专项法律业务做起，说不定还能拿下他的常年法律顾问呢。”
蓝小鹿听着有点儿心动：“是哪个方向的？”
“殡葬服务。”
韩唯被饭呛到。
蓝小鹿倒是泰然处之，毕竟做律师就是会接触到各行各业，她说：“我之前做过医疗的案子，对这方面有过接触，倒是可以试一试。”
两个人借机谈起案子的事情，桌上的气氛终于缓和了。在蓝小鹿起身盛汤时，许怡趁机对韩唯说：“学着点儿怎么破冰。”
韩唯无语：“用殡葬业务破冰我还是第一次见，不愧是我姐。”
许怡冲他眨眨眼：“这还没完呢。”
见蓝小鹿回来了，许怡火力全开：“你就是那个导航小鹿吧？”
蓝小鹿一愣。
许怡学起了导航提示语音，蓝小鹿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姐，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想起来了，有一次给韩唯打电话，他正跟你在一起吧，我当时就对那个导航记忆犹新。他把家里那台车的导航都换成你的声音了。”
原来那次在车里，给韩唯打电话的是他姐姐啊……
不过，韩唯竟然会用她的导航？她撇过头看韩唯，结果发现对方比自己还窘迫。
心里舒服了一点。
比丢脸的下限，她和韩唯，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