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5）正打歪着（1）
程特李带着三中队赶到宁明县城的时候时针刚指到了凌晨三点，此时县城里大部分人都在梦乡中，少数的娱乐场所也快到了清场时间，在灯红酒绿中喝得脚步踉跄的人们或寻找回家的路，或转战宵夜摊点，等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诧异的发现还有许多警察没有休息，在各个路口盘查！而他们没有看到的是，痕迹鉴定科的民警从山里回来之后，还没有能喘上一口气，就又跑到了医院提取物证。
刚才娱乐场所喝高了又习惯被人伺候的人们仗着酒精的刺激，对警察的盘查显得很不配合，一夜之间，宁明警察拘捕了几十个酒驾、阻碍公务的醉鬼，若是在平时的严查酒驾的行动中，这个成绩还算良好，可是如今这些醉鬼却让本已捉襟见肘的警力又分配了一部分出去，而该找的目标却至今没有漏出一点蛛丝马迹！
经过一夜的折腾，设卡盘查的民警也疲惫不堪，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宁明这个地处山区的小县城开始苏醒过来，人们准备要开始一天的工作，狭窄的县城街道挤满了要去上班的人们，娱乐场所也开始打扫卫生打烊，工作人员们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他们就要赶紧休息，到了晚上又会是忙碌的一夜！
辛苦了一夜的民警此时又要指挥交通，这时候更要提起精神，生怕犯罪分子浑水摸鱼溜出了警方的包围圈。
三中队一直在待命，秦明辉下令如果疑犯出现，民警只需要控制局面拖住对方就行了，危险的攻坚工作由特警队来完成，几天之内已经损失了两名警察，秦明辉不能再让这种情况出现。
城内的交通状况还没有好转，出城的国道路口又出了问题，一台外地车牌的轿车拒不配合警察的检查，声称自己没有带驾驶证，这个说辞引起了盘查警察的怀疑，他们要求对方下车，打开车厢接受检查，但对方用沉默来应对。
设岗盘查的警察一方面立刻把这个反常情况上报，另一方面调来两台警车试图堵住轿车不让离开，但昨晚已经牺牲了一名警察，谁也无法保证这车里坐的是不是枪击警察的疑犯，大家不敢冒险只是控制场面，尽量不与对方发生冲突。
这台轿车看到有警车试图拦住自己车尾的时候，突然加大了油门倒车，“哐”的一声巨响，将警车撞开，然后急打方向掉头往城区里逃窜，但设卡的警察早有防备，跳上警车拉着警笛就追，并同时上报情况。
秦明辉收到前方的报告，在对讲机里询问：“他们是几个人？”
“报告，一共四人，但不清楚是什么人。”
四个人？小斌的口供里明确的说那伙毒贩里一共有7个人，如果他们分开走，四个人一组也是极有可能的，而且小斌还看到了王立成！
秦明辉又问道：“车里有没有王立成？”
对讲机里的回答让他有些失望：“报告，对方的车窗是深色的，看不清楚里面的人样貌。”
“注意安全，不要逼得太紧，我立刻派遣增援！”秦明辉叮嘱到，“前方明白……”
不管这是不是王立成一伙，竟然不惜冲撞警车逃窜，肯定不会是什么小案子。但现在是不是需要派遣特警队出动？如果是一般的案犯，刑侦队应该可以足够对付了，秦明辉想留着特警队这张王牌对付王立成！
但没过多久，前方又传来报告：“对方驶入城区，已经朝我们开火，用的是散弹枪。”
“是火药枪还是制式枪？”秦明辉觉得这事情严重了，涉及到枪支的案件通常都需要特警队才能解决。
“预判是五联动散弹枪，不是火药枪。”前方回答：“现在暂时没有伤亡，对方往人多的地方逃窜中，我无法还击。”
正说话间，秦明辉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一声“轰”的声音，接着对讲机里就剩下沙沙的电流声，秦明辉急了，连续呼叫：“前方，前方，现在是什么情况？收到请回答。”
过了好一会，前方追捕的警察才回了话：“前方没事，刚才对方朝我们射击。”
刚才警车看到对方被一台大卡车阻挡了一下，试图加速追上去把对方别下路基，可是看到警车贴近，对方用散弹枪打了一枪，副驾上正和秦明辉通联的警察本能的缩到仪表台后，几发子弹打碎了警车的玻璃，还好无人受伤。
“注意安全距离，不要贴太近了。”秦明辉又叮嘱一次。
“前方明白……”
对方拿出了制式散弹枪让秦明辉下决心动用特警队，同时调集其他警察封锁路面，试图压缩对方的活动空间并减小警察和群众的伤亡。
警察快速的封锁了路面，但让开了几条路，想把对方往郊外引，那里人烟稀少，能最大限度的保证群众安全。
但逃窜中的疑犯似乎看透了警察的想法，他们在一个路口试图掉头再次冲撞警车突围的时候，不慎撞上了一台公交车，水箱破裂车辆无法前进，几个人匆匆跳下车，还不忘套上了头套。
后面追捕的警察一看这个地形，心中暗暗叫苦，可是此时也无可奈何，只好向上汇报：“疑犯逃进了和平商场。”
秦明辉心头一紧，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商场内群众多，稍有不慎就会有人员伤亡，但事已如此，他只能快速的调动附近的警察封锁商场，然后剩下的只能交给特警队处理了。
待命一夜的特警三中队接到了命令，刚才还有些疲惫的特警们一下兴奋起来，跳上了特警运输车，几辆警车拉着警笛带路，特警运输车紧随其后，奔驰在宁明县狭窄的道路上，引起不少市民的注意。
交头接耳的市民并不知道和平商场发生了重大的案件，这山区边缘的小城一直过着的是平静淡然的生活，在他们眼里宁明是一个和平安详的小城，在他们的记忆中，军警大量集结那还是上世纪自卫反击战的时候。
高司令透过特警运输车的舷窗，看着外面市民诧异且惊羡的眼神，顿时觉得那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他捅了捅坐在一旁的彭思哲：“我是不是很帅？”
彭思哲抱着枪瞥了他一眼说道：“帅有屁用，人家有看不到。”
刚刚得到小小满足的虚荣心被彭思哲这么一盆冷水浇灭了，的确，街道上的市民并不在乎坐在车里的特警长相如何，他们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威武霸气的黑色特警运输车，并且在猜测这辆运输车到来的原因……
特警运输车到达和平商场的时候，警察们已经拉好了警戒线，但更多围观群众还是给特警造成了麻烦，和平商场外一百米处，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着，猜测着和平商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致造成了交通堵塞。特警运输车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通过了这短短的一百米距离……
设置警戒线的警察看到特警运输车到达，心里稍安，程特李没等车挺稳，从副驾跳了下来，急匆匆的去找负责人了解情况。
“商场刚上班，顾客很少，大多都是在里面上班的商铺员工，疑犯进去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但是现在还不时有人从里面跑出来……”负责警戒的只是当地一个派出所所长，这种突**况他也是第一次处理，显得并不是很专业。
“我需要商场的建筑结构图。”程特李简单明了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派出所的所长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去哪儿给程特李找建筑结构图。
“消防队肯定有备案，请联系一下他们。”程特李没有时间去和他解释更多，他现在希望秦明辉或者更高级别的领导到场接手指挥。
秦明辉给特警队下令之后也立刻驱车赶往现场，可是无奈小城发生大案件，众多传闻已经传遍了小城各个街道，秦明辉的车此时堵在离现场几百米外，有些无奈的看着警车前层层叠叠的围观市民们。
“他们什么时候才知道，这样看热闹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危险？”秦明辉有些恼火，这种场景他已经见到得太多了，围观群众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给警察造成的麻烦并不少见。
“啊？哦……”通车的小李不知道该如何搭腔，只好把头伸出窗口，配合着指挥交通的警察喊到：“请让一让，请让一让，先让警车过去……”
警戒线已经拉好，和平商场已经被团团包围，程特李绕着和平商场走了一圈，做了一个初步的勘测——这是一座有了15年历史的综合商场，正好坐落在三条街道中间，紧挨着和平路、建设路和新阳路，每个街道有两个进出通道，一共有6层，商场内大部分是外租给私人做各类的商铺，此时商场外很多围观群众中，正是准备上班的商铺老板或者员工，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看警察如何处理，任凭如何劝阻都不愿离开。
如果找不到疑犯的位置，仅靠这么一个特警中队搜索如此复杂的六层商场明显是非常吃力的，程特李勘测完毕，来到几名刚跑出商场的员工旁，他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然而在这些人的七嘴八舌中，程特李并没有筛选出多少有益的信息，他们说只是看到有几个人带着头套跑进商场，其中一人还拿着“管子”很粗的枪，还开过几枪，避险的本能让他们拔腿往外跑，至于更多的细节，程特李现在也不太指望他们能提供了。
特警们现在2人一组，警戒商场出入口，在等待下一步的指令，这样的警戒有些让人无所事事，彭思哲借着初冬的阳光看着商场内部，大多数的商铺都没有开门，商场内也没有开灯，入口进去之后那长长的走道只被阳光覆盖了小半截，更远的地方透出诡秘的安静……
“彭思哲，你觉得他们在几楼？”高司令想起个话题让场面别太无聊。
彭思哲贴着墙站着，只探出小办个头，观察着入口的走道，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在几楼没关系，关键他们有几支枪。”
“哎……我们是三中队，为什么每次麻烦事都是我们先来？”高司令也探出脑袋看了看走道，自从他们来到这个警戒位置之后，一直就这么安静，没有任何人从这里进出过。
“你不是最喜欢麻烦么？”彭思哲说道。
“嘿嘿……我喜欢不太麻烦的麻烦。”高司令嘿嘿笑着，初冬的阳光虽然不算猛烈，但在厚厚的防弹衣包裹下，高司令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嘴角一咧，几滴汗落下，砸在了特警作战靴上。
“别走神了。”彭思哲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这架势只有我们进去找他们，他们绝对不敢出来找我们。”高司令很有把握的说，但还是举了举枪，把枪放在一个令人舒服的地方，好随时可以举枪射击。
“注意！有人！”彭思哲突然看到走道远处有一个晃动的影子。
“我操……还真敢出来？”高司令真有些恨自己的乌鸦嘴，他赶紧做好战斗准备，同时摁下的对讲机：“一号门报告，有情况……”
“一号门，什么情况？”程特李听到报告，抓起对讲机急急的问。
“暂时不清楚，看到有人影……”高司令回答。
“一号门，严密监视，及时汇报。”程特李有些失望，商场内的情况决定了特警突击的成功率大小，他现在急需任何一点关于商场的情报，哪怕这个情报是多么的不起眼。
“一号门明白。”高司令放下对讲机，轻声问警戒的彭思哲：“什么情况？”
彭思哲警惕的看着走道的远方，那里淹没在昏暗中，刚才他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高司令见彭思哲没有回答，也探出了脑袋，可走道两侧是关门的商铺，走道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不是看错了？”高司令有些怀疑的说道。
“嘘……没错，肯定有人。”彭思哲悄悄的打开了95步枪的保险。
高司令见状，虽然有些诧异，但他相信彭思哲的直觉，也打开了保险，彭思哲打了个手势，示意战斗编队，高司令退到了彭思哲身后，轻轻拍了拍彭思哲的肩膀表示编队完成，然后摁下了对讲机：“一号门报告，情况未明，有可能会交火。”
“有一个人，距离50米，在墙角探头。”彭思哲轻轻的说。
“发现目标，但不确定是否是疑犯。”高司令汇报说。
彭思哲看到的那个人在商场的拐角探了几下脑袋，但彭思哲的位置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也无法看清他是否有武器。他并没有移动，似乎很犹豫的样子。
彭思哲正严密观察的时候，商场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大沉闷的枪声，这是散弹枪特有的枪声，这声音之大，连外围的程特李都听到了。
“我们听到了枪声……”高司令的汇报还没完，彭思哲看到拐角的那个人似乎下定了决心，不顾一切的往出口跑，但他的速度并不快，一只脚好像受了伤，一瘸一拐的。
彭思哲从墙角闪了出来，喝到：“警察！表明你的身份！”
走道里的人似乎没有听到彭思哲的喝止，他还在努力的往出口奔来，彭思哲“哗啦”一下拉开枪机上膛，再次喝止：“警察！立刻表明你的身份！”
高司令看到彭思哲闪了出去，也跟上跪姿警戒，枪口看着那个一瘸一拐往出口奔的人。
彭思哲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逃脱出来的人质，但特警在不明情况下并不会妄下判断！
“救我……救我……”那人发出尖细的呼救声，是一个女人！
“快！快！”彭思哲放下心来，挥着手朝她喊，希望她快点脱离。
但彭思哲话音未落，就听到商场内传来暴怒的声音：“跑了一个！跑了一个……快去追！”
这是一个逃脱的人质，高司令放下警戒的枪，摁下对讲机：“一号门报告，有人质脱离……我操……”
高司令话音未落，彭思哲就看到走道远处有个人跑了过去，很明显，这是搜捕逃脱人质的疑犯，人质离出口还有20余米，如果疑犯能从容的开枪射击，在这个狭窄的走道上散弹枪子弹几乎可以覆盖完全，人质的结局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他没等报告，就冲了过去，高司令一看，也顾不上汇报了，跟着彭思哲呈战斗队形也冲了上去。
在这一瞬间，走道刚才着急跑过的疑犯想起了这里还有一个门，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人质朝出口一瘸一拐的奔去，在门口射进的阳光中，有两个身影出现。
“大哥！大哥！她在这里……”疑犯顾不得什么，高声的叫喊着，接着举起手中的枪。
前进中的彭思哲看到疑犯举枪，手指连动，“啪啪”两发子弹就飞出了枪管，掩护人质撤退，高司令跟上，搀扶起人质，可是人质脚有伤，根本跑不起来，高司令急了，一把抱起了人质，对彭思哲叫道：“彭思哲，撤！”快步的往出口奔去。
彭思哲移动了一步，挡在了疑犯枪口和人质之间，警戒着走道，刚才两枪把对方压制回了拐角。
“一号门！一号门！为什么打枪？”程特李并不知道一号门发生了什么，着急的在对讲机里叫道。
高司令哪有空回答，他抱着人质恨不得脚下生风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彭思哲退后着走，警惕的警戒着走道任何一个角落。
刚才的两颗子弹擦着疑犯的脑袋飞过，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庆幸自己躲得快，但他又不死心探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特警正往后退出出口，堵住了他和人质之间的射击线。
彭思哲看到墙角探出脑袋，“啪啪”又是两枪压制火力，子弹打在墙角上，溅起的泥灰喷了疑犯一脸。
连续两次被压制，疑犯非常恼火，这个特警的枪法实在是快且准，自己冒出去非常有可能就会被命中，可他又不愿让特警这么轻易的带走人质，他咬了咬牙，把枪从墙角后伸了出来，估摸着方向，“轰”的打了一枪。
子弹从彭思哲身边不到一米的地方掠过，把旁边商铺的卷闸门轰开了一个大口，子弹穿透了卷闸门，又把卷闸门后的物品打了个稀巴烂，彭思哲听到商铺里玻璃崩碎和物品跌落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商铺里用棒球棍狠狠扫**了一番。人质被吓得尖叫！五联动散弹枪不能自动上膛，彭思哲看到对方把枪收了回去，估摸着他再次伸出的方向，边往后撤，枪口边指着那个墙角。
疑犯上好了膛，又把枪伸了出来，但这次他的手暴露面积大了些，彭思哲看到枪伸出的时候，手指快速的抠动，两发子弹又奔出了枪口，只听到拐角处一声惨叫，枪跌落在地上，接着被拖出了视线之外。
短短的几十秒，彭思哲开了6枪，现在看来应该击伤了疑犯，此时高司令也已经把人质撤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回头持枪警戒，掩护彭思哲撤离。
“一号门，一号门，报告情况！”彭思哲刚躲进了拐角，程特李的呼叫就跟了过来。
“一号门报告，撤离人质一名，和疑犯交火，击伤疑犯一名！”彭思哲报告说。
程特李没想到这么快就进行了交火，如果这次交火刺激了疑犯，很有可能后面的行动都会很麻烦，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在对讲机里说：“一号门继续严密监视，人质会有人来带离。”
高司令听到对讲机里静默了，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彭思哲，为啥每次都是咱俩先碰上麻烦？”
“你不是喜欢麻烦么？”彭思哲回想刚才的一幕，散弹枪如果再偏一点，自己此时应该倒在血泊中了，他看着那个被散弹枪轰了个大口的商铺卷闸门，一个黑乎乎的大口子，边缘撕裂的金属像野兽的牙齿一样闪烁着寒光，不由有些后怕。
“我只是不喜欢太麻烦的麻烦……”高司令又强调了一句，看了一眼那扇卷闸门，这是第一次子弹离自己如此之近……
两个警察匆匆跑到一号门，把人质带走，秦明辉此时也突破了看热闹的人群，到达一线指挥，这个人质应该能提供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