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予的脸又“唰”地热起来,倒头睡下,翻身背对着陆九川:

“没什么,睡吧。”

她刚刚只是随口敷衍张桂芬而已,那些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没想到陆九川却悉悉索索后,还继续提:

“阿予,我比较木讷、无趣,可能很多方面做得不够好。”

“我们现在是夫妻,所有能促进夫妻和谐的事,我都愿意认真学习。”

学习?

洛千予用手指偷摸抠着墙上糊的旧报纸,在心里喷他。

学个大头鬼!

都不知道婆婆说的是什么事就想学习。

之前孙家宝事件里“秒解决”的问题,他的借口很苍白,中看不中用的嫌疑都还没有洗清呢。

陆九川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说话,又换了个方式,决定单刀直入问:

“妈让你不能怕伤害感情就忍下来,要以自己的感受为主,我觉得非常对!”

“所以,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让你感觉不好,说出来会伤害感情的事情吗?”

“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委屈你自己,你以前不也说要有效沟通……”

洛千予都不知道他还有话唠的潜质,说个没完没了。

蓦地翻过身,打断他后面的话:

“没有,我没有委屈自己,也没有任何感觉不好的事,是妈误会了。”

这都是啥啊?

什么以自己感受为主,她根本还没有机会感受。

呸呸呸!都怪婆婆爱瞎想,连她也带歪了。

满脑子黄色废料,听什么话都自动往歪了想,在高速上一去不复返。

偏偏陆九川这次非常认真,非要跟她掰扯。

“阿予,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认真改。”

“我真的愿意学着把生活过好,学着对你好,也愿意以你的感受为主。”

洛千予听到绕不过去的“感受”二字,简直想抓狂。

可是看着半靠在床头的他,表情严肃认真,眸子里也是满满的诚意。

抛开话里某些词的歧义不谈,他好像真的很想做一个好丈夫。

洛千予有些动容,脸上的羞红也褪下去了。

冲他摇了摇头: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啊,都做得挺好的。”

“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没有感觉到受了委屈。”

“真的?”陆九川十分怀疑,“你今天早上还和魏书记说,我只是对你还行,以后可能要找他做主。”

他说到这抿着唇,脸上写着不高兴,张桂芬能得个很好的评价,他却只是还行。

洛千予被他的眼神居高临下锁住,竟是挪不开半分。

望进那双深邃的眼底,犹如落入不见底的深潭,气势落了下风。

“我那是胡乱说的,没经过大脑。”

却又见他紧抿的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地问:

“没经过大脑的才是真话。”

“阿予,怎样才算对你很好?我努力!”

洛千予硬生生别过脸,不愿意为他这点执而深陷。

情之一字太伤人,她不想碰。

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藏着一份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希冀。

“你对我好,只因为我是你妻子,所以现在你所做的,已经非常完美了,没有再努力的空间,你不用纠结。”

“吹灯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她转过身子,重新面对墙壁上的旧报纸。

声音也清清冷冷,不带任何感情。

但陆九川却觉察出,话里有一丝怨怼。

他想深究,但看到洛千予明显拒绝沟通的样子,又放弃了。

吹熄了煤油灯,两个人背靠背,仿佛中间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

洛千予心大,把捋不清的事全交给时间,很快进入了梦乡。

陆九川仍满脑子都是她那句话。

好在他前一晚也几乎没睡,继洛千予之后,也被周公召唤入梦。

直至第二天凌晨五点多,他去洗了把脸,被张桂芬抓去杀鸡。

“阿川,昨晚千予跟你聊了吗?跟你说的事要放在心上,自己的老婆要懂自己疼。”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他也搞不清算不算聊了。

结果被张桂芬一巴掌拍了后脑勺:

“嗯什么嗯?看你的样子还挺不高兴?”

她看看自家好大儿那块头。

再想想儿媳妇那副……刚养起来点,终于不蔫吧了,勉强媲美水灵灵豆芽菜的小身板。

有点发愁,叹了一声气:

“夫妻之间,事事由着你那是不行的,懂不?”

陆九川被她拍了一下,正在放鸡血的手一抖,溅出几滴到碗外面,无奈地说:

“也没由着我啊?平时都是我听她的话,哪里由着我了?”

“我昨天问了阿予,我哪做得不够好,她说都好。”

张桂芬可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却也不好直说,从锅里舀着热水背对着他:

“咳,这**的事,就得阴阳调和,得两人和谐,你情我愿。”

“不顾对方意愿,不管对方感受,那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陆九川听到她这么说,才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

想到自己昨晚对洛千予的追问……

“妈,你误会了!之前你说阿予身体不好,担心她生育不安全,我和她都还没有……”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耳根子发热。

“什么?”张桂芬懵了,低呼出声,旋即又嫌弃地撇嘴,“我以为你是狼,结果你狗啊?你……”

其实她想说,连狗都不如啊。

狗大了还知道溜出门到处勾搭对象,她家好大儿天天身边睡个女人,却无动于衷。

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长得牛高马大,身体看上去也很健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应该啊。

张桂芬更惆怅了。

“要我说你什么好。”

陆九川闷闷地给鸡烫毛、拔毛。

张桂芬看他情绪不太对,多半是为情所困了,搬来小板凳坐在他对面。

问了半天,他才把洛千予昨晚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张桂芬站起来往陆九川后脑勺又拍了一巴掌:

“傻货,千予觉得你对她好,是因为妻子这个身份,不是她本人,这都听不懂?”

“就好像我当初怀疑你爸娶我,是看上我家是地主,有钱。”

“女人在乎的、想要的:是你喜欢她这个人,对她这个人有感情;而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

陆九川觉得被她这巴掌拍得神清气爽,终于醍醐灌顶了。

张桂芬后面的话他都没听见,把手里的鸡扔进盆里,在边上胡乱洗过手便往房间大步而去。

开门的声音,吵得洛千予半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他把湿漉漉的手背到身后,眼神飘忽,一抹绯色从耳根子晕染到脖子下。

“阿……阿予,你准备,起来了吗?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