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0章 正面交锋

一个夏天的下午,放学后的张复兴经过一座废弃的砖窑,被一个五年级的男生叫住了。

这个男生的绰号叫胖墩,原因很简单,这个人长的很胖。他父亲在粮站工作,家在镇上。张复兴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他的绰号,过去几年里,他很少关注本班同学以外的人和事,但是今天以后,他将永远记住这个人和这个绰号。

“过来!”胖墩大声叫他,带着命令的口气,他认识这个全校都很有名的家境贫穷,成绩优异的学生,虽然他也不知道张复兴的名字。

张复兴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看着胖墩不说话。他看见了胖墩脸上那种恶作剧的坏笑,敏感到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他不敢违抗他,因为胖墩穿着明显是乡镇上吃国家粮的所谓“街上的”,也因为他过于肥胖的身体。

“进去睢瞧。”胖墩抓住张复兴肩上的衣服往砖窑里推,因为担心本就破旧的衣服被撕烂,张复兴只得随着他的力量钻了进去,然后,他立刻呆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他看见的是一个女孩的祼体。

他看见的是一个女孩的祼体。

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小女孩躺在地上,上衣被拉翻上去盖住头,裤子脱到腿弯下,祼露出瘦小苍白的身躯,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坐在女孩腿上,双手在女孩身上**,他也褪下了裤子,认真地做着活塞运动。当然,他只是在进行一种模仿行为,跟女孩并无实质性的接触,看见两人进来,有些吃惊地停止了动作。

“虎子,下来,让他来搞搞,我们看。”胖墩命令道。他最先“搞”这女孩,但是“事后”觉得索然无味,现在是他在放风,虎子在“搞”,他看见张复兴路过,突然灵机一动,似乎这个低年级的同学可以为他们这个游戏增添一些趣味,所以他立刻喊住了张复兴。

“好嘛。”虎子不满地站起来,拉上裤子。他的不满并非不舍,而是觉得被一个外人看见了他的屁股蛋有些难为情。

“我不。”张复兴条件反射般地拒绝,低下了头,满脸胀得通红,不敢再看躺在地上的女孩,也不看胖墩和虎子。

“他妈的,敢不听话!”胖墩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去,叫你搞你就搞。”

张复兴抬起头,眼中闪过怒火,但是胖墩比他高半个头,身体的宽度和厚度差不多是他的两部,他小声地哀求,“你们……搞,我走了。”

“敢走。你不搞就想去老师那里告老子的状啊?”胖墩拉住他。这时躺在地上那女孩从翻起的衣服中钻出头来,说:“来嘛。”她瞪大眼睛看着张复兴,也不起身,也不伸手去拉自己的裤子。

张复兴惊愕非常,他扫了一眼那女孩立刻又低下头,“我不。我要走了。”

虎子这时找到了发泄不满的机会,他扑了上来,一拳打在张复兴太阳穴:“敢不搞!你都看了老子搞,老子也要看你搞。”

张复兴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打得闪了一下,差点滑倒,他伸手拔开虎子的手,另一手去扶墙,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打他狗日的。”“小乡巴佬,还敢不听老子的话。”两个胖子扑上了上来,挥拳踢脚,砖窑中空间有限,张复兴无处逃跑,几下就被打倒在地,两个胖子按住,用身体的重量压住他,继续狠打,张复兴毫无还手之力,他也没有想过还手。

他本能地用手抱住头,但是一声不吭,这刺激了两个胖子,他们打累后,胖墩随手拿起半块砖头砸向张复兴,这个时候张复兴正好放开手,似乎想求饶或者抵抗,砖头直接砸在头上,有几秒钟,三个孩子都呆住了,两个凶手看见鲜血从张复兴的头上流出,象沟里的流水,他们互望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恐惧,然后转身逃跑。

如果不是一个过路的赶集妇女,张复兴很可能因失血过多死亡,他的身体本就因为营养不良非常虚弱。这个妇女看见胖墩和虎子从砖窑中仓皇冲出,接着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那个年代绝对没有视而不见这种冷漠现象,她奔进奔砖窑,张复兴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她摸了摸他的鼻子和胸口,判断他是昏死,她抱起他,然后冲锋,目标生产队的医务室,有一个赤脚医生,这是她认为最近能够救这个孩子的人。

这个赤脚医生的名字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叫过了,大家都叫他福爷。

张复兴被抱到医疗点,福爷简单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生命危险,用不着立刻送到公社医院去。这个孩子外伤不轻,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身体太弱,包扎止血后,他给张复兴输了一支葡萄糖,这在当时,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奢侈。

傍晚,得到消息的奶奶赶到医疗点,福爷把张复兴交给她,自己回镇上。这个时候,张复兴已经苏醒,但是奶奶只是悲哀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伤痕,看着他被撕破的衣服,一言不发,祖孙俩默默相对。这是一个让张复兴一生铭刻的夜晚,他的人性在这个夜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如果说这片海洋以前就有某种征兆,受到过一些影响,那也只是一些小小的风浪,但是现在,胖墩和虎子在这片海洋里撒下了暗礁,那些暗礁上刻写着:火焰和仇恨。或者,这些暗礁暂时隐没着,看上去依旧是风平浪静,但是当海风咆哮的时候,这些暗礁终究会从海底挣扎出来,那时,这个人人性的大海会喷出骇人的火焰。

张复兴第二天下午就重新回到学校。对于穷人的孩子来说,从来没有躺在**治病这种事,况且凶手毕竟只是两个孩子,他的外伤似乎真的并不太重,但是,等待张复兴的是比肉体伤害更加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