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男人能忍妻子红杏出墙的耻辱!”

“是啊,不守妇道的话,挨打也是活该!”

“而且刚才她自己也说了,她和前夫为戴绿帽子的事吵过的,可能没有吵过很多次,但至少是吵过的。”

“是啊,你刚才是这个意思吧?”

苏傲雪因为下来搀着房东太太,距离记者更近了。这些人逼问到她跟前的效果,自然又比刚才的伤害更加翻倍。她有些撑不住了,她觉得胸口好闷,她仿佛看见全世界都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她死在今天、死在这里……

突然有人厉声重复着那句逼问:“是这个意思吗?”

记者的油盐不进,让朱品慧急出了一头的冷汗,她不断用眼神去问佐飞,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但佐飞此时唯一能做的是去扶着房东太太,而陈冬易则把苏傲雪从记者手里救了出来,让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先服下一颗人丹。

苏傲雪被问得心颤,像是魂魄出窍了一般,呆呆地一动不动地坐着。她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人相信,这件事的真相其实荒诞得像个拙劣的谎言。是李海存为了逼她出卖肉体,硬要给自己戴上一顶假的绿帽子!

如果社会是丛林,那么男人为了在丛林里生存,早已把自己训练成了有力量更有心计的野兽。而女人是刚从笼子里挣脱的家雀,能飞,却也只能飞得摇摇欲坠。低头看,虎视眈眈的野兽正狞笑着露出了獠牙……

“说呀!”

冷冽的恫吓声再次响彻会场,比刚才的那一声更为慑人。

苏傲雪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不管她内心如何倔强,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漫出了眼眶。

“景堂?”陈冬易诧异出声。

闻言,苏傲雪哽在喉头的抽泣旋即又止住。一抬眼,看见会场的门早敞开了,而站在门口的那道人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是她在等的人,是她的爱人!

原来那两句话,都是杜景堂喊的,可苏傲雪竟然一次也没听出来。杜景堂也是有獠牙的男人,只是从不拿来对付她,从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之转移,然后就见门外进来一个穿着体面、举止畏缩的男人。

苏傲雪兀地感觉目之所及的世界毫无征兆地倒转,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全身的血液都被怒火烧得滚烫,直往头顶涌去,仿佛要冲破她的头颅。

来人慑于杜景堂的威吓,缩着脖子走到记者堆里,畏手畏脚地小声开口:“我,我是苏傲雪的前夫……李海存。”

杜景堂又喝道:“大点声!”

记者们纷纷上前拍照,把陈冬易的视线挡得死死的,他只好踮着脚站起来看。一边关注那软脚蟹似的男人会说些什么,一边在心里暗叹,杜景堂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这种吓人的表情。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李海存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都会被理解成是受到威胁不得已而为之的。

李海存瑟缩到脖子都不见了,手揣在袖子里,哼哼唧唧道:“报上登的那些……那些传言有夸大其词的地方……都是误会。没有什么红杏出墙,我们是因为感情破裂,所以才决定离婚的。我……我……”

杜景堂看他几句话说得如此磨蹭,没耐心地在他身后猛踹了一脚。

李海存吓得赶紧把那半截最重要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在我们两个离婚当天,我就去妇女收容所领了一位新太太出来!”

说罢,他先扭头去看身后那阎王一般的大少爷到底满不满意。跟着,又自人缝里觑到了久违谋面的他的前妻。

今天的苏傲雪穿着价格不菲的驼绒旗袍,带一点紫调的暗红衬得她气质高贵极了。乌云一般的头发和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比起她从前那种内敛羞涩的美,如今更添了一层大气的明艳感。是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带给她的变化,她眼里有光芒,背脊挺得直直的,她正在用很自信的姿态告诉众人,她可不怕那些泼过来的脏水。

反观李海存,早把读书人的精气神给丢了。谁拿钱来勾他,他都会摇着尾巴上前磕头。人家要他撒谎,他就撒谎;杜景堂挥着拳头要他澄清,他就过来澄清……

全场记者登时哗然,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话能信吗?”

“既然是阔少,那一定不缺钱,干嘛非要用权势来吓人!”

“是啊,要替小女朋友开脱多的是办法,怎么当着那么多摄像机还动手呢!”

陈冬易急得满头热汗,不由往桌上捶了一拳,悔道:“怎么回事?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忘了交代他什么事是万万不该做的!”

两天时间实在仓促,陈冬易所有未雨绸缪的提醒都灌输给苏傲雪了,但他却忘了杜景堂也是焦点人物,他同样不可有哪怕半步的行差踏错。

然而,李海存下一秒的举动便拨开了迷雾。杜景堂敢用这种嚣张的态度对他,是因为拿住了他百口莫辩的短处。

只见李海存哆哆嗦嗦接过了杜景堂用两个指头夹着的一张单子,高高地顶在自己头上。地点、日期都在,对照他此前在报上揭露的离婚时间就可以知道,他确实是前脚刚离婚,后脚就有了新太太,绝没有他此前说的那样可怜。

写假文章报复苏傲雪的时候,李海存憋着一口气,要把自己毕生所学的文字调动情绪的技巧全用上。日期写得越详细,就越证明他被伤得很深,至死都忘不了被迫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个屈辱的日子。然而现在,这个细节成了击溃他谎言的重要证据。

大部分的记者上前看过那张收容所开的单子,结合李海存的表现,都觉得很骇然。

但也有一小撮的声音,仍然嘴硬地抱着原先的态度:“一个穷困潦倒的男人被老婆戴了绿帽子,有冤而无处诉,他选择立即开始新生活,恐怕是想让自己迅速忘记心底的痛苦。”

“是啊,我倒是觉得摊上这种事太可怜了,眼泪只能往心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