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堂明显怔了一下,随即不太有正行地笑了一下,道:“这个话,总不会是推脱的借口了吧?”
故意用玩笑的口吻,说出心底害怕的事,还不时偷瞄着苏傲雪脸上的表情。
其实,她的这番话不只是想和好,也可以理解羞涩的内敛的表白——我愿意和你走进婚姻,但我渴望我们的婚姻受人祝福,因为我希望我的出现是让你变得更加幸福。
苏傲雪心里的感受那么满,嘴一张却只会笨拙地打磕巴:“对不起,三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随口敷衍你了。我……我很爱你,但我也不能骗你,不管我怎么爱你,始终都超越不了我爱自己的程度。我……”
话到一半,她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靠文字为生的人,为什么说话这么没有章法!本该有条有理地说,我为你着想,不愿你做非此即彼的选择,那么你能不能也不要为难我?
然而开口的时候,那些言语自有主张地跳跃着往外乱蹦,而且是专挑一些生硬的、不中听的字句。
杜景堂苦笑一下,他是拧不过苏傲雪的,这一点他早知道了。
昨天报纸上写的其实也不尽是荒谬的谎言,他确实在她未离婚的时候表白过,多少也有过一些出格的行为。
是他先拉她下泥沼的,是他过分的主动,留下了使人诟病的把柄。那么,他理应包容她更多才是。
“我知道,你不会为了我放弃你的事业。你虽然爱我,但不会超过爱自己,但我和你相反。傲雪,我爱你胜过爱自己!”杜景堂红着眼眶望着她,手捋着她鬓边的一绺碎发,动作柔和地替她架到耳后。最后流连在她脖颈的肌肤上,摩挲许久依然舍不得放开。
“我……”
苏傲雪不得不承认,自己坐在书桌前有多从容,她这时的嘴就有多笨。面对这样温柔的人和言语,她连“谢谢”两个字都想不起来。可似乎即便真说了出来,这种回应也苍白得过分了。
她此刻的心是一滩没有形状的水,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找不到恰当的词来描绘当下的感受。自心头涌出来的,同时夹杂着苦涩和甜蜜的泪水,吧嗒吧嗒不断往下掉。
杜景堂用亲吻吮干这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环着她的颈,额头靠上去抵住她的额头。当下相依相偎的温存,让他觉得不需要考虑什么公不公平、值不值得。他轻柔出声道:“我这里溢出来的爱,正好可以分给你。”
苏傲雪刚一张嘴就慌地闭紧,她不想再让自己的笨拙破坏气氛了。她要用行动表示,她对他的爱也是很满很满的,只比他少了一点点,只少一点点而已……
从来都是杜景堂用力地汲取,让她呼吸紊乱甚而透不过气。但今天,是苏傲雪先带给他溺水的体验感。
“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好,要怎么安之若素地做你的绿叶。”杜景堂向后退开一点,说话时,两人的唇还不时地轻轻点一下,“不止你的脸像花朵一样美丽,你的思想也是,我在方方面面都是你的陪衬。可是,好像自古的男女并不是我们这样的,我没想好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才能和你走一辈子。但是,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比起言之凿凿的所谓誓言,“坚持”这个词听起来有些苦涩,也充满了不确定性,可这句话似乎更能让苏傲雪安心。他承诺了会尽全力,但也请原谅他只是个凡人,不一定每次都能做到最好。不尽如人意的时候,请记住今天的承诺,他会坚定地选择和她携手余生。
吻到忘情时,苏傲雪觉得身上的潮意渗到了头皮,发丝很碍事地黏在脖子上。浑身都在加温,手指却被冰冷的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
低头去看,是一枚宝光十足的钻石戒指,落在她的无名指上,象征着婚姻的承诺。
苏傲雪带水的双眸前一秒还是迷离的,下一秒就被惊异填满了。
杜景堂趁势夺回主动权,他把人打横抱起,不许她迟疑犹豫。他们可以慢慢地争取家长的首肯,但她要陪着他一辈子的承诺,现在就得给他。
屋内的暖意像早春的序曲,让人忘了腊月其实并未过去。
公寓的电话自从昨天拔去了插销,就一直没有再插回去。
因为隔绝了外界的影响,苏傲雪错觉李海存挑起来的事,对她似乎没有多大的影响。
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陈冬易一直没跟杜景堂碰过面,但他收到了杜景堂寄出的急信,大概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应付各路记者的逼问。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苏傲雪上一段婚姻是感情破裂在先,坊间种种污蔑皆是子虚乌有。
还有杜家那边,对这种指名道姓的丑闻,杜守晖怒发冲冠、喊打喊杀。大太太把人劝服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还来不及喝上一口热茶,便吩咐司机开车,准备去吕班公寓逮人。
车子开到街角,就能清晰地看见公寓楼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照相机歘一下歘一下地闪,凡有人出入,就有会被立刻抓拍下来。
这种情况大太太是不可能下车的,否则让记者认了出来,无疑是在给这个笑柄增加新的谈资。她只好在车里写下一封措辞极其严厉的书信,交由司机送上去。
杜景堂看到这封家信时,却一点不着急。此刻,他有种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心态。自己属意的婚事本来就不容易通过家里,现在不过是再多一层难处罢了。他反倒要感谢这些裹乱的记者,他们公然带上杜景堂的大名,把他形容得十分不堪,好色滥情不说,他手里挥霍的金钱也是来自一位苦命的千金大小姐,和赵广文竟有异曲同工之处。记者们形容《欲海两道关》这个剧组,编导们的幕后故事,比银幕上演绎的不知要精彩多少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