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开口就很好扯碎,杜景堂把残破的旗袍往远处一扔,又想趁机把人拉到身下。

然而,苏傲雪倔得很。她也一把撕开了杜景堂身上只脱了一半的白衬衫。衣服将将褪到手臂上,刚好让他作茧自缚般无法自如地伸展。

她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只有今晚真这样做了。她享受了一整天众星捧月的待遇,人都快飘上云端了。而她至今仍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杜景堂时的感受,觉得那是与自己有云泥之别的人,高高在上的、不容靠近的,更不可亵渎的……

今天,无论是观众还是记者,他们用实际行动,提醒了苏傲雪一个事实——她已经是能与他并肩的人了。

所以,她想试一次掌握主动的滋味。

她要告诉他,她喜欢哪种触摸,陶醉于什么样的节奏……

她要俯视他,听他难耐的声息,看他俊朗的五官因为她的恶作剧而拧结……

一夜春光,隔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苏傲雪眯着眼睛,发现由窗帘缝里钻进来的太阳光,直直地打在自己身上。她带着餍足的笑容转身,想钻进杜景堂怀里再温存一会儿,却不想扑了个空。

这下,瞌睡是彻底醒了。她坐起来连喊了好几遍“三哥”,家里却静得落针可闻。

揉揉眼睛再看一眼地板,昨晚扔下床的衣服都不见了。枕头边摆着干净的换洗衣裳,上方还搁着一张字条。

难得放假的日子,杜景堂起早回老宅去了。既然提倡过新历年,元旦假期自然要去跟家里人拜年的。

今天公寓里送来的餐点,实在是不太合苏傲雪的胃口。但她经过了二十多年苦日子的熬煎,这份漫长的经历,绝对不允许她剩饭剩菜。尽管难以下咽,还是努力地分了好几次,硬把食物都吃完了。

其实,她也知道问题不在菜色上,也不是厨子的手艺不够精湛,是她的心魔发作了。她拼命忍着不想承认自己困在一张名叫“失落”的巨网中,她也拒绝去揣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跟着杜景堂一起回家,回那个大家庭。

为了斩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强迫自己关进书房里。即便废掉的纸团扔了一桌子,她也不曾挪过半步。

相比这边的冷清,杜家一清早就忙得热火朝天了。

杜家时运旺,绕着弯的亲戚也上赶着要过来拜年。

大太太眼瞅着预备下的谢礼恐怕有些吃紧了,便摊派好了差事让人分头去置办。

“你们都是家里的老人了,当然知道我待人向来厚道。这两天确实事情多,到了下个月正经过年的时候,恐怕你们更要脚不着地了。所以,我已经知会过账房了,这两个月给你们多加工钱。”

听差们闻言,各个满脸是笑,打着拱,连声道谢不迭。

大太太笑看着他们,道:“别只在嘴上谢,你们不背着我耍滑头,那才是真谢我。今天老三也要回来,家里难得这么齐整。中午一餐团圆饭,务必要办得周到、圆满。”

然而,这里刚交代完事情,大太太还来不及喝上一口热茶,杜守晖就气势汹汹进来了。

三姨太跟在身后,悄对大太太比着手势,表示老爷正生气呢。

“年终给公司职员的红包,有一个人的特别厚。据说,那人是景堂介绍到公司的。太太,你知道这回事吗?”

大太太烦得太阳穴直跳,同时她心里也害怕,杜景堂给人谋职的事有一阵子了,杜守晖早不打听晚不打听,偏偏是今天来打听。一会儿父子相见,难道又要不欢而散?

“那人还是,是……是谁的亲戚来着?”杜守晖见大太太不说话,故意装着糊涂问道。

三姨太平时也爱看电影的,这时候却佯装不甚了解,干笑道:“据说是哪个女明星的丈夫,叫谢子兰吧?似乎是最近很当红的女演员呢。”

杜守晖轻蔑道:“人不在公司里待着,手倒是伸得很长。”

“不把老三放到公司里,是我们一起商量的决定,怎么老爷现在又来阴阳怪气了?”大太太转头,皱着眉问三姨太,“是谁嚼的舌根?”

三姨太先看了眼杜守晖,然后凑在大太太耳边,低声道:“是四爷。”

大太太并不意外,只是气急地捶了一下沙发,怒道:“我就知道是这臭小子!”

杜守晖不说话,只是蔑斜着眼瞧她。

大太太自觉刚才的反应并没有错的,便冷笑道:“老爷,你别这么看着我呀。年轻的时候,我爹就嘱咐过咱们,对老幺的偏疼要有个限度。他老人家反复说,那是他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当时,我觉得也不能说是偏心,因为那孩子年纪小一些,大人不上心看着,难道还要他自己管自己不成?到了现在,我总算是理解我爹那番告诫了。因为那孩子最小,就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他,日子久了居然成了例。一直到养大了,就有了后果了。”

杜守晖直起身,怒问:“什么叫后果?你用的字眼未免太重了些!”

大太太也不让他,继续道:“怎么不算后果?因为从小娇养惯了,觉得世上一切好东西自然都是他的。小时候是要玩具,长大了自然是要权、要钱。就说这个红包的事,我是私下派人送去的,并没有算在公司账上。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可是呀,我猜老四听说了这事,非要觉得我待老三的朋友格外关照,而他塞在公司里的朋友同学,却没有这个待遇,心里闹不痛快呢。老爷呀!你要是看了报纸,自然会明白我为什么要多给一个红包的。”

三姨太觉得这话很公道,刚才她侍奉杜守晖穿衣,听见四少爷说的话,似乎就是小肚鸡肠惹起来的事。

于是,也帮着说了一句:“是啊,谢子兰有个女儿,小小年纪就有了肺病,隔三岔五要住院,这病的开销很大……”

杜守晖一瞪眼,三姨太就止住谈锋了。刚才还假装不清楚内情,现在又把谢子兰家里的情况说得这样详细,也难怪要受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