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东山虽学的是政治,但文言文也学的极好。笫三句话中出现了两个“空”字,虽然是同一个字,但意思却不尽相同。前者是空洞之意,后者是空闲的意思。前者也可以理解为专一、认真,你是求官之人,官位之外的一切事务,一切私心杂念,都不能有,要用心专一,要一心求官。后者有时间、信心、恒心之意,认准的道要坚持走下去,要持之以恒、要百折不挠,要有铁棒磨针的耐心,今天磨下去一点,明天接着磨,直到你满意的针磨出来为止。
临别时,一唐大师说:“明天省委的官副书记要来,我会让他关照你的。”
“要不,我代父亲去看他一下吧。”王东山小心翼翼地说:“带点啥东西好呢?”
“瞎胡闹!”一唐大师严厉地批评王东山:“你以为共产党的官都是贪官呀?官副书记是一位正直的好官。你不去他那里,他一定会帮你!去了,他会把你打入另册的!”
“另册?”
“上了另册的人,就是投机钻营跑官的人。官副书记对这些人是深恶痛绝的!”
“父亲,我明白了。”
“记住!官副书记那里你不准说一个字!一切都由我安排吧。”
“记住了,父亲。”
唐学强前些年来的心情很是不错,首先是工作特别地顺利。他任市检察院检察长期间,为全市的经济发展鸣锣开道,查处了一批大案要案。为此,市委书记陈云天和中共兰河市委非常地满意。
唐学强查处的兰河钢铁集团股票私分案首犯,兰钢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金吉才被市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一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临刑前,金吉文供出了满一江,说满一江才是本案真正的后台老板。
于是,唐学强亲自审讯金吉文。
满一江是唐学强最尊敬的市委领导之一,再加上两人私交甚厚,他希望这是一场虚惊,他更希望这是金吉文为多活几天而故意设的局。所以,他在审金吉文前,还特意违反了点审讯原则,提醒金吉文,大丈夫敢作敢为,不应该在临死前把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拉出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有诬蔑老领导的行为,他答应照顾金吉文妻女的要求将大打折扣。
“唐捡!”金吉文冷静的出人意料:“我知道你跟满一江的关系铁,可我更知道唐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这么说,满一江真是坏人?”
“唐检,你对我金吉文够意思,我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吗?”
“为什么到今天才说?”
“这个老狐狸,他答应要救我的,可到法场了他还没有出现,我觉得就这样太便宜他了。”
“有直接证据吗?”
“有!”
结果是触目惊心的。满一江在兰钢股票私分案中充当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唐学强在香港某银行查封了以满一江舅子名义存入的存款5千万元。
市委召开了紧急常委会议,做出了提拔唐学强接替满一江的建议。几天后,省委同意唐学强任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的文件正式下发。
就这样,唐学强顺乎自然地当上了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由市检察院检察长升任市委副书记分管公检法以来,唐学强的家庭矛盾也逐渐地得到了改善,更让他高兴的是母亲已经正式提出,让他把妻女接回来。
“我要马上看到我的孙女儿!”母亲坚决地对儿子说。
母亲前些年心绪不佳,做为儿子,唐学强能够理解。她老人家一直希望继父唐卫中,也就是莲蓬山玉清寺的主持一唐大师,能够回家来全家团聚。可是,父亲唐卫中一心佛门,根本不想还俗回乡。在这种情况下,妻子又生了个女孩,她老人家的心情能好吗?这样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这一年多,继父的事业长足发展,尤其是《西游记》中西天雷音寺的遗址在莲篷山“找到”以后,继父的玉清寺成了闻名中外的西天雷音寺,莲篷山也成了西部的名山。继父一下子成了名人,电视里今天接待这个领导,明天那个领导前来看望,连外宾都三天两头的去看他,点头哈腰地称一唐为大师、法师。
学强母亲是个很要强的人,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在一唐大师面前说过让他回家的话。她知道他不可能回家来,她也知道西天雷音寺是他毕生追求的事业。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牛不吃水角叉里按,把不想回家的他拉回到家里来。
那个时候,他还时不时地来家里看一看、坐一坐,虽然没有了夫妻间的实际内容,可她仍然感觉自己是幸福的。
尤其是看到他苦口婆心的劝导儿子唐学强时,她心底比吃了蜜还甜。虽然父子间每次关于做官的谈话,都以红脖子黑脸告终,但是她还是盼望着家里常常有这种气氛出现。这点吵闹算什么,谁家里没有个碟儿大碗儿小?锅和勺子那有不碰仗的?牙和舌头够亲了吧,那也免不了哪天突然会干一仗呢!
多数情况下,学强忙于工作回不了家,一唐大师坐一阵、吃顿饭就走了。
记得有一次,父子俩约好了要见面的,而且还破天荒地长谈了一次。
开始,父子俩又谈崩了。好在儿子是讲理的,只要你不说做官这个话题,别的问题,只要我唐学强有时间,我一定和你谝。别说你是我爹,就是别的旁人,我也会这样做的。一唐大师扭不过唐学強的性子,只好长叹一声:“学強啊!你这个犟劲儿我是没治了!”
谈论别的话题时,一唐大师就没有了谈论官场的那份热情了。他仍然不甘心,他说:“学强,你只要听了我的话,我保你三年之内官升两级!”
“那不成副省级了?”唐学强面对固执的继父,突然间耐心的让当妈的也吃惊了:“行,我听!只要父亲常常回家来,我一定抽空来听你传经送宝,可是,儿子很迟钝,能不能理解,能不能照着去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唐大师很高兴:“只要你能听,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可是,一唐大师正讲的眉飞色舞、兴之所至时,他发现唐学强已经睡着了。他失望地看着鼾声阵阵的唐学强直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学强妈及时为儿子说好话:“这两天他下乡去金池县处理案子去了,听司机说,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唐大师摇摇头说:“我知道他很辛苦,他是个好官呀!可是,他只知道低头拉车,拼命地去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这怎么行呢?这样下去,会跌筋斗的呀!”
“谁说不是呢?”学强妈叹气说:“随他去吧,……唵?”
一唐大师接过学强妈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茶:“学强的脾性我比你清楚,他真是共产党的好官,老百姓的好官。可是,有一点他不明白。老百姓说你好,这不算数啊!你问问他,有哪个官提拔时,问过老百姓?共产党提拔干部的标准是看当官的是怎么说的,他们说你好你就能升,他们说你不好,你干的再好也升不了!老百姓说你好,没用!他们考察干部时,根本没有征求老百姓意见这一说!我是怕学强吃亏啊!”
“谁说不是呢?”学强妈爱怜地看了一眼睡熟的儿子说:“他就这么个人,死脑筋,不开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