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贼突然发力,但很快就被箭雨压了下去。
他们的战意被重赏鼓舞起来,可之前的伤损太大,士气涨的快,滑落的也快。
打退两次进攻之后,第三次的攻势明显软了下来,估计是热血上头的人死得差不多了。
刘襄决定给他们再增加一点心理压力,看着用木料、土石建造了一丈半左右的几处土台。
“传令,七梢砲上百斤石弹,摧毁敌人高台,不必隐藏了,开始参与守城作战。”
他是想要吸引敌军攻城,但绝对不喜欢前几天那种昼夜不停的战斗,太累了,也太耗费箭矢了,真的需要节省点用了。
至少得预留一部份,用来准备可能会需要的突围作战。
命令传到四面城墙,十六架七梢砲挂上配重,拉下砲梢,百斤石弹咆哮着飞跃城墙,飞向七十五步以外的土台。
在这个年代,重百斤,大有合抱的石弹,是超越普通人想象的存在。
当几颗石弹狠狠的砸在土台之上,撞得木石崩塌,尘土飞扬的时候,凉州人是很懵的,他们想不明白,这么重的玩意,是怎么扔出城的?
还能扔得这么远。
七十五步(一百米),一百来斤,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看着不断的有大石球从城内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天星坠落一般,砸在土台附近,轰然震动,哐哐作响,激起一两人高的土浪,但凡挨着点边的人员牛马,都被砸的跟肉酱一样。
修筑高台的人扛不住了,惊恐的四散而逃,甚至冲散了向城下增兵的队伍,将恐惧扩散到了攻城的前线。
逃跑的人数太多了,督战队一时之间杀不过来。
众所周知,有一个逃跑的,就能带起一片逃兵,这么些人转身逃命,引得城下一片混乱,攻势自然就断了,只能全线后退,重新调整。
即便是蚁附攻城,也不是乱糟糟的堆在城下等着挨揍。
谁登城,谁掩护,谁立盾防御,谁压制守军,也是有分工的,哪怕执行的时候粗放了一些,可并不是混乱一片,不可能所有人都顺着梯子往上爬。
最不济也得有扶梯子的呀,是吧?
四面的土台很快便被砸毀,攻城的部队也灰溜溜的撤出了守军的射程,韩遂很苦恼。
他原想着把抛石机抬上高台,砸毁守军箭棚,谁能料到城里能扔出这么大个的石头,这个计策不成了,建的没有砸的快呀。
“彦明,可有良策攻破城池?”他转头询问阎行。
前几天那种昼夜强攻,他也是吃不消的,三天死了一万多,还有好几千人受伤,士气、兵力都耗不起,原想着一鼓作气攻破城池,却被一把火给烧断了攻势。
再想组织起来,可不容易了。
兵卒沮丧,士气低迷,死命催促容易引起哗变啊,不能再强攻了,得换个路数。
“主公,某认为当继续攻城,吸引守军注意,耗费对方箭矢,暗中再掘地道入城。”
掘地攻城自古有之,他们之前不用,是因为工程量太大,成功率也不高,全程要在地下挖掘前进,对于没有机械和工程师的年代来说,地道坍塌、路线歪斜才是正常状况。
除非有这方面的人才,否则,这种战法,属于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去办吧。”韩遂确实没有别的主意了。
此后几天,凉州贼攻势减缓,手持大木板的队伍越来越多,明显是为了骗箭矢,这玩意沉重,目标大,影响兵卒的前进速度,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单独拿出来,完全没有作为。
别忘了城内有床弩、投石机,摆出这种阵势,就是个挨揍的货。
时间在慢慢流逝,刘襄乐得陪凉州贼玩一玩攻守游戏,白天作战,晚上回收箭矢,清理尸体,一切又回到了常规作战的套路,没有缺粮缺水的烦恼,守城压力并不大。
配合一下敌人,装作被困住好了,他原本就是想让凉州人围困自己。
至于敌方在进行的掘地战法,城西的监听点已经发觉,他也不以为意,甭管是想从地道入城,还是想挖塌城墙,只能说他们的计划终究会落空,因为速度太慢了。
时间没有站在他们那一边。
转眼之间,五天已过,自己等待的答案该揭晓了。
凉州贼六路大军围城,主将牙旗最近的离城墙只一百五十步,是梁兴的旗号,他攻的最凶,多次亲冒矢石,带兵爬城,也多次被击退。
最远的离城三里,是韩遂的旗号,指望这个老阴逼亲自攻城,那是不可能的。
韩遂早年间走的是名士的路子,如果不是出身凉州,肯定能在这条路上有所成就,因为他的名声真的不小。
可惜呀,名望是高了,却没有被朝廷征辟,反而让造反的湟中义从给劫持了,成了被反贼推出来的招牌,这时候朝廷倒是理他了,给他安了个贼首的名号。
然后,韩文约就黑化了,弄死了义从胡的首领,真正的走上了造反的路子。
这就是凉州第一大贼的生平。
为什么用生平这两个字呢?
因为韩遂快要死了。
刘襄在望远镜里看到已经冲起来的甲骑具装,就在城西,就在韩遂的背后,与骁骑营一起冲锋的,还有胡骑、越骑,以及征西军的骑兵。
万骑入后阵,其势不可挡。
如大浪崩沙,如利刀劈竹,如江海溃堤,如山崩海啸。
崔奕带着钢铁洪流,斩断了城西的牙旗,又冲毁了城北的阵势,水军横船连锁,简易浮桥在转瞬之间就搭建完成,征西军的步卒快速的登上了渭水南岸,毫不停留的攻向了混乱的敌军。
老曹的旗号停在了冀县北门之外。
“大司马,吾来也!”
征西将军曹孟德,身着明光铠,腰配青釭剑,**绝影嘶鸣,身后甲士雄壮。
当真是威风凛凛!
相貌就不夸了,老曹在这方面没有天赋。
刘襄站在城头上笑了。
城西已崩,城北已溃,城南已乱,镇西将军孙文台的大旗,正从南方向冀县靠近。
我赢了!
不止是这场战争,还有这个天下。
“孟德可遂了平生之愿?”
“平定凉州,纵横西域三十六国,方遂平生之志!”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