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是真心佩服了,不管是卢居品性高洁,愿为别人而死,还是卢居城府深沉,用命使苦肉计,他都不想深究。

反正结果都一样,潞县驻军投降了。

卢居回城说明刘襄允诺之事,城中军民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真怕了,有了结果就好,每天等死的感觉,他们快要被折磨疯了。

潞县城门大开,安平左军已经入城接管城防了,原县城驻军放下兵器战甲已经归营,刘襄信守承诺,过些时日就会裁汰老弱和不愿从军之人。

城中世家豪强之人,也并不加害,只是城外田产就别想要回去了,那是要分田的,只有这个刘襄绝不妥协,其他的还是可以商量的。

他不是杀人成瘾的,放过这些世家豪强之人也没什么,他得罪的是天下所有的地主阶级,多这几个不多,少这几个不少。

再说了,谁规定不能找后帐呢?他只是答应此次投降不杀而已,以后犯法获罪,那就是咎由自取了。权利在他的手中,今后慢慢清理便是。

刘襄觉得他厚黑学的学问又提高了。

潞县的过渡很平缓,没有起什么冲突,算是和平交接。

安排书佐给城外营地的百姓分田,他们也就一队一队的逐渐回乡了。现在营地里就剩骁骑、胡骑和两万多民兵。

中军各营赶到潞县后,刘襄将他们安排进了城里,只是城头旗号仍旧打着原潞县驻军的,他要给刘政一个惊喜。

在他原本的算计中,是留着余量的,能劝降潞县,就借用潞县驻军的壳子,用驻军军官的熟面孔引刘政入城,给他来一次鸿门宴。

不能劝降潞县,就去半路伏击右北平郡兵。刘襄不是打不过右北平的人,他只是不想强攻城池,那样伤亡太大。

控制每一次战斗的烈度和持续的时间,尽量减少伤亡,这是刘襄现阶段的战略。

只有这样他才能灵活的调度兵马,对四周每一个敌人都保持战力优势,敌人才不敢来打他,才能赢得发展的空间。

几天过后,城中军民放下忧惧,街上行人也就多了起来,刘襄只是不让人出城,其他的并不约束。

六月初六这天,是大禹的生辰,也是龙王出水晒鳞甲的日子。

汉民会在这一天洗晒衣物,以求吉利,所以这一天被叫做洗晒节。

过节要洗浴、晒物、晒经、赏荷、看谷秀等等。

这一天从皇宫到民间,从县城到乡亭都有很多洗浴和晒物的习俗。

可潞县县城被刘襄封了,大户还好,普通小民不能去河边用水,只能簇拥在井边打水。

农历六月正是伏天,是最热的时候,百姓顶着大太阳簇拥在一起,是非常容易中暑的。

在汉朝,中暑真的会死人,刘襄觉得把节日过成丧礼可不行。

他便在军中以一天六十六钱的喜钱选了一千人,驾两百辆取水车为城中百姓运水。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以过节为由,每家大户都送去一车水,每车六千六百六十钱。

劫富济贫嘛,不磕碜。

至于他借此赚了十万钱的事情?勤劳致富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傍晚时分,刘襄从城外营中归来,白牺的蹄子踏在石板路上铮铮作响,小白马钉了马掌没多久,还有些不习惯。

刘襄麾下骑兵的战马都已经钉上了马掌,马蹄铁这玩意只是看着简单,其中门道颇多,他麾下众多马夫摸索了一个月才弄明白,到了六月才钉完军中服役的战马,以后会在马场普及。

小小的马蹄铁就这么麻烦,刘襄领地中的事情可不少,很多政令他都是简单粗暴的推行下去的,他知道其中有很多弊端,他不是不想做得精细些稳妥些,只是他做不到,能力不够,人手不足,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只能尽量让每一个发出的政令,变得简单且明晰,尽量让百姓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有什么好处。

刘襄索性抛开官府那一套,他告诉麾下所有人,他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公平。

让耕田的有饭吃,让织布的有衣穿,让盖房的有屋住,让付出的有更好的回报。

有一句话说的好,为众人负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刘襄要让那些为众人付出之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无论他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他告诉所有人,想要过人上人的生活?可以,那就为众人做更多的事。

比如,拿起手中的刀剑,为老百姓的犁,夺取更多的土地。

简单粗暴的军政府管理模式,这是刘襄正在走的路,他知道这条路走不长,但现阶段也没别的选择。

且耕且战且顾眼下吧。

刘襄骑在马上缓缓而行,宿卫紧紧跟随其后,他们的马队慢慢转过街角,与一溜车队迎面相遇。车队赶紧靠到路边停下,为刘襄让开道路。

对面车队领头的是四辆双辕轩车,后面跟着十余辆载货的辎车。

为首一辆车中走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也不说话,只是站在路边揖手行了一礼。刘襄心中清楚,这是不敢得罪他却也不想与他有什么纠葛。

见对方如此,刘襄也不使其为难,就在马上颔首回礼,继续前行了。

路过车队的时候,见这几辆轩车朱漆挂面,上挑飞檐,其下缀着璎珞随风飘摇,做工极为考究。

刘襄好奇的看了几眼,却发现第三辆车内有一双眼睛,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肤如凝脂,眉若远山,清澈的双眸眼波流转,见刘襄看了过去,就躲到了帷帘之后。

刘襄突然有种睁开了另外一双眼睛,发现了以前不曾注意到的美好事物的感觉。

很奇怪的感觉。

他不是没有见过美女的人,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初哥,可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摇摇头,心中对自己说,这是见色起意了,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几毫克分泌物引起的错觉,不必在意。

继续驱马前行,大战在即,他不会为此分心。

只是很奇怪,城中的大户人家,恨不得躲在家中的地窖里,一点都不敢见光,唯恐引起刘襄的注意。

这家是什么人呢?大摇大摆的拉着车队在县中行走,他们又出不去,有什么好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