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甄宓进入后宅,刘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姐妹情深。

听说小丫头在在大门外面的寒风里等了一个下午,连哺食都没吃,甄姜心疼的揪着她妹妹的耳朵,打了一顿小屁股,打得嗷嗷叫唤。

看着一边掉着金豆子一边吃饭的小家伙,刘襄笑得极为欢畅。

两个甄宓身边的侍女也挨了揍,她们跟着一起哄骗家里,说是来刘襄的府上玩,结果是在门外等,二月初的天气可不暖和,万一得了伤寒,会死人的。

六岁的小孩子不懂事,她们也跟着胡闹就不对了。

犯错就得挨揍。

竹板子抽屁股,刘襄见板子不大,动手的侍女也没怎么用力,顶多就是疼几天算是给个教训,也就没阻止,甄姜在行使甄家长女的权威,这种时候是不好打断的。

饭吃完了,人教训过了,吩咐下去的食材也准备好了,被冰镇着的海参、鳗鱼、黄鳝、有鱼籽的黄河鲤鱼、花尾榛鸡。

这些都是前几天就准备好了的,也不知道冻了几天之后会不会影响口感?

看着围绕食案,这里戳戳,那里碰碰的小甄宓,刘襄自嘲的笑了笑,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吧?可骗一个六岁的小孩,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算了,先做菜吧,答应的事,总得做到。

召来刀工精湛的厨娘,就在甄姜居室旁边,她为自己准备的小厨房中处理食材,先用凉水解冻,然后将飞龙剔除皮肉,只用骨架炖汤,加一点点盐,炖煮一个时辰。

在此期间,鳝鱼焯水,刨开鱼身,只取腹中鳝血备用。

鳗鱼取肉,片成薄如蝉翼的鱼片。

海参去除内脏,清洗干净,沥去水份,将皮切成均匀的细丝。

鲤鱼取籽,用清水洗净。

当然,做菜也好,其他的也好,他动嘴,别人动手,这是老规矩,厨子也不能例外。

刘襄坐着胡床歪在墙角,静静的等待。

他累了,不想动。

五龙羹的制作过程特别简单,飞龙炖煮的汤好了以后,在滤出的清汤中下入其他食材,然后加葱丝、姜丝去腥,文火慢炖一刻钟就完事了。

两个时辰之后,快要睡着了的刘襄被叫起来,尝了一勺新出炉的五龙羹,飞龙的香醇,鳗鱼的嫩滑,海参的胶质口感,鲤鱼籽在嘴里颗颗爆裂,五种食材的味道层层交叠,互相影响。

鳗鱼配海参是一个味道,配合鱼籽是另一个味道,海参遇到鳝血又是一个味道,滋味在口中变化无穷,在飞龙汤的包容之下融为一体,而又层层分明。

香!

鲜!

难以形容的美味刺激着味蕾,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品尝。

但是,吃不到第二口了。

甄宓这个霸道的小丫头,只许每人尝一口,包括她自己也没吃第二口,虽然流着口水,但意志坚定的死死的盖住了陶罐的盖子。

她要在子时之前拿回去给她父亲吃。

至于凉了会不会不好吃,以及亲生女儿要撬开亲爹的棺材板的问题,让甄夫人自己去烦恼吧。

刘襄懒得管了。

现在大概是晚上十点多,还有半个多时辰就要到子时了,甄宓着急忙慌的要走,甄姜怕出事,决定亲自送她回家,主要是怕她爹的棺材板真的被小家伙给掀了。

然后,刘襄就落了单。

所以,他决定半夜去偷袭昭姬小姐姐。

小姐姐有起床气,可把他累了个够呛。

第二天,日上三竿,刘襄是被人吵醒的。

酸枣联军有使者求见。

来的人叫臧洪,广陵郡功曹。

臧洪在士人中的名气挺大的,十五岁入太学,以才学闻名洛阳,二十岁举孝廉,成为三署郎,跟刘繇、王朗一批被外选为县令,听说为官几任,受百姓爱戴,官声不错。

去年董卓乱政,他就辞官回到了家乡广陵,被广陵太守张超征辟成为功曹,郡中大小事务皆托付于他。

再后来,董卓野心越来越大,臧洪就劝张超起兵讨贼,两人募集兵马两万,北上陈留,找到张超的哥哥张邈,准备劝他一起起兵,那时候,桥瑁才刚刚发三公矫诏。

讨董联盟第一个起兵的,其实是臧洪和张超,酸枣会盟之时,也是他登台领誓。

这人来找自己,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刘襄挺感兴趣的。

饭都没吃便在前衙接见。

可第一句话就让人反感,臧洪居然开口训斥。

“刘使君身为汉室宗亲,董贼乱政,鸠杀少帝,却无动于衷,反而撤兵,不觉得羞愧吗?”

“不觉得!”刘襄在心里面回答,你们缩在酸枣不动弹,哪有脸说我?双标狗。

“臧子源有话不妨直言,何必学狡辩之徒,开口便大言相欺。”

“刘使君拥兵十万,怎能坐视董贼祸乱朝堂?不如与我等联盟,共同出兵击贼,还天下以太平。”臧洪声情并茂,义正言辞,要不是酸枣联军始终按兵不动,刘襄真的会被他感动。

“吾已经出兵黄河北岸,也击杀了逆贼李儒,你们做过什么?听说在酸枣每日欢宴,有何脸面来此见我?吾凭什么与一帮酒徒结盟?凭你们是酒囊饭袋吗?”

刘襄一点都不客气,他有点讨厌臧洪了,估计名声都是士人吹捧出来的。

这话跟指着鼻子骂人,就差几个点缀其中的肮脏词汇,可臧洪反驳不了,人家说的都是事实,他心中羞愧,真想掩面而去,但是酸枣联军缺粮,他是来求粮的,任务艰巨啊,不能话还没说就走。

只能辩解道:“盟主袁本初未至,我等不好擅自动兵,兵凶战危啊,各部无法统一协调,容易被敌军各个击破。若是折戟沉沙,反会助长贼人凶焰,那就有违讨贼的初衷了。”

这话可能会唬住一些人,但骗不了刘襄,不敢战就说不敢战,找那么多借口,讨董联盟各怀心思,袁绍来了也统一不了。

“那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等袁本初到来呗,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放心吧,吾不会出兵打你们,毕竟都是义士,虽然胆子小了一点,但大节不亏。”刘襄出言讽刺,其实就是想把人气走。

他原以为酸枣那边会有什么好提议,这个名士臧洪也会有什么精彩的谋划,现在看来,名不副实,也没什么便宜可占,那就没兴趣再谈下去了。

想忽悠他出兵?他又不是孙坚那个二傻子,会傻了吧唧的帮你们拼命。

想屁吃呢!

臧洪还是要脸面的,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掩面而去,落荒而逃。

这么一看,这人也还行,最起码知道羞耻。

“来人,传令步兵营左司马,携本部四千步卒南下朝歌,与胡骑营配合,盯住河内王匡。”

“传令太史慈携云帆营新式战船,在河面解封之后,进入黄河河道,以黎阳为中心,巡视上下游。”

“传令关羽在黎阳建筑水寨,等候太史慈增援。”

刘襄再次加强了南线防御。

自前年七月份开始,以铁桦木为龙骨和船底的桨帆战船,就开始制造全尺寸大船。

船长十二丈,宽一丈八尺,船舷高三丈,空船入水一丈四尺,换算成现代的标准就是长28米,宽4米,船舷高7米,空船入水3米多点。一橹,双桅,十对桨,前置精钢包裹铁木的撞角,船首布置了一架三弓床弩,可载桨手二十人,水手十人,战斗人员二十二人,补给一百石。

平常海况,一个时辰可行四十里,顺流逆流、顺风顶风皆可行船。若二十个桨手死命发力,一刻之内,行船速度可以翻倍。

比汉代的艨艟大,比不上斗舰和楼船,但速度和灵活性要高出一大截,毕竟是尖底船。

就是小沟小河过不去,内河只能走黄河、漳水等等大河。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二十二艘服役。

新扩建的四个造船干渠已经投入使用了,今后会以每三个月八条的速度下水,在龙骨技术没能突破之前,这种桨帆战船就是刘襄麾下水军的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