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出身不低,祖父是镇守边关的校尉,只是父、祖两代都短命,他们家就败落了。

前些时日好友张扬来信,说宗室刘虞入主并州,正在招贤纳士。这是个好机会,他便带着成廉、魏续等几个伙伴,快马赶到上党郡投效。

果然如好友所言,刘使君是个求贤若渴的明主,当天便召见于他。

刘虞深知武猛从事张扬乃是不可多见的猛士,能被他称为勇猛无双的吕布得厉害成什么样子?

这得赶紧见见。

等吕布一进门,他感觉反差很大,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印象里的猛士,都是身高八九尺,肌肉虬结,满脸横肉,长得要多野蛮有多野蛮才对。

可吕布此人,颠覆了他对猛士的概念,身高七尺开外,猿臂蜂腰,肩宽胸阔,剑眉入鬓,面若敷粉,仪表堂堂,风姿俊朗。

这等俊秀的后生,是张扬嘴里武艺精湛,勇猛无双之人?

看着不像啊。

他很是诧异,但他是守礼敦厚的君子,不会犯以貌取人的错误,更加不会做出轻言鄙薄的失礼之举,正襟安坐的看着吕布揖手行礼:

“九原吕布,字奉先,拜见刘使君。”

刘虞拱手还礼:“奉先不必多礼,贼人横行并州,百姓动**不安,值此危局,君能前来相助,便是忠贞报国之士,吾心甚慰,先行谢过。”

吕布幼时丧父,家道中落,从来都不曾被这等大人物以礼相待过,他心中感念,朗声回道:“使君不必烦忧,区区黑山蟊贼而已,入不得眼,大军到处必击为齑粉,某愿为先锋,为使君破敌。”

这话说得狂妄,黑山贼闹了这么久,并州没少被骚扰,怎会是入不得眼的区区蟊贼?但刘虞不以为意,他性子宽宏大度,不会因为一句豪言便生出怪罪之意。

微笑着说道:“奉先豪勇,令人心怀大畅啊,吾欲征辟汝为军司马,待立下功勋,必有升赏,不知奉先可愿屈就?”

吕布闻言,拱手应命:“谢使君提拔。”

军司马不小了,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虽高傲,但不是缺心眼的傻子,初来乍到的,怎么可能直接就登临高位,他相信只要有了机会,凭自己的能力,立功封爵不在话下。

刘虞在接见吕布,刘襄也在接见客人。

是那几个联名求见的幽州商人。

“拜见将军,我等行商多年,并州之地走得惯了,结交了不少方便通行的熟人,愿助将军破关夺城。”刘老七躬身禀报。

方便通行的熟人?是贿赂了不少当地的官员吧!利用他们的人脉,倒是方便诱城开关,这仗就好打多了。

强行命令沿途碰到的商队随军,只是不想走漏风声,没想到还能有额外的收获。

真不错!

原本想在半路的荒野之地埋伏,现在又有了新的选择,只是这仗该怎么打,他还得仔细考虑一下。

“你们的心意,吾已明了,若真能骗开城门,便记你们大功一件,先下去休息养足精神,到时还需各位相助。”

“唯。”几个领队心满意足的退了下去。

刘襄继续拿着舆图研究,埋伏之地不好找,但若能夺城断刘虞大军的后路,选择就多了。

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壶关。

敌人的大军走后,骗开壶关城门顺势夺城,补给、后路全断,刘虞便会进退失据,他那些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必定混乱不堪,到时候,士气低落的兵卒哪里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发现了我军踪迹。那些商人都是幽州人士,家中子弟大多从军,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刘襄下令:“大军停止前行,就地隐藏,加派斥候打探壶关情报。”

他领兵刚刚进入浊漳水流域,位于襄垣县到涅县的中间地段,在大道东边好几十里的山区丘陵之中,距离壶关还有一百五十余里。

这是一片荒野无人区,隐藏个万把人轻轻松松。

等吧,看看是刘虞先出兵,还是自己的补给先耗尽。

安平军隐藏在山区之中,耐心的等待战机出现。

这一等就等了七天。

五月二十,烈阳当空,正午之时的阳光晒得皮肤疼,但刘襄觉得气温只有二十来度的样子,他们藏身之地的山区海拔得有一千米,光线强度很大,气温却不高。

安平军正躲在背阴之处避暑,斥候来报,刘虞领着五六万并州军,三四万民夫,出壶关北上。

人数出乎意料的多啊,上党郡的青壮快被抽调一空了吧?

刘虞这老头可真下本。

“主公,我军可要启程?”赵云赶回来询问,他再一次被任命为统兵将领,刘襄已经不把他当做单纯的宿卫统领使用了。

“沿浊漳水向东南绕行,以免碰到北上的并州人马,命令斥候小心打探,不可漏了行迹。”

大军依令而行,并不着急,据斥候回报,并州人马的行军速度极为缓慢,每日走不到三十里路,为防止诈城之时敌军回头攻击,安平军一路小心隐藏,行进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五日后的傍晚之时,六七个商团组成的庞大车队来到了壶关县北门之外。

一千多辆大车,三五千伙计在城门处准备通关。

壶关都尉亲自来查,扫视了一圈,大多都是熟人,是这些年跑惯了壶关路线的幽州商人,心中放松了下来,欢喜之色爬上面颊,在夕阳的映照之下,他的眼中金光直冒。

刘老七偷偷塞了几个金饼子,悄声说道:“兄长看顾一下,查归查,别打翻了箱子,回头另有后报。”

都尉好奇的问道:“老七带了好货?你们这次怎么这么多人同行?也不怕货物太多掉了价格折了本?”

他守关多年,看着来来往往的商队,时间一长知道了不少行商门道,自己也有了一套生意经。

“北边闹贼寇,不敢单独行走,几家一合计,干脆结伴而行。嘿嘿,这一次的买卖,能赚个大的,我可是下足了本钱,让你的人小心点,有些物件,见不得光,走完这趟之后,小弟定有厚报!”

壶关都尉咧着嘴笑得欢畅,又要有一大笔进项了,至于刘老七嘴里见不得光的物件,他一点都不在意,违禁的东西而已,这些年见得多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商队都是明着来的,哪像这个胆小的老七,还要藏着掖着。

他一摆手打着包票:“行了,看你那胆小的样子,有为兄在此,还能让你出事?放心吧,有何差错尽管找我,这么些年的交情了,把心放到肚子里。”

两人聊天之时,其余的商人也各自找上了老熟人。

商队的伙计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各处守军,一辆辆放行的马车通过门洞之后就开始减速,不多时就密密麻麻的聚成了一片,城里的通道逐渐被堵塞。

一个肉墙似的壮汉,来到了刘老七的身边,冲着壶关都尉笑了。

笑得极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