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准备先结束太行山的战事,再好好的打一打辽东那里的四国大战。

现在的辽东战场挺有意思,安平军占据辽宁,对手是朝鲜半岛的乐浪郡,占据吉林以及黑龙江中南部的扶余国和高句丽国,还有占据蒙古东部草原的东鲜卑。

东北统一战吗?扩大版的辽沈战役?

他原本的设想只是收回大汉的乐浪郡。

高句丽、扶余、东鲜卑会站到乐浪一方,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是幽州的崛起太过强势,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还是有人合纵连横,想要搞一出共抗强秦?

这三个国家虽然算不上累世血仇,可也多次互相征伐,打得血流成河,他们能有结盟的意向,真心不容易。

真的有人要效仿苏秦、张仪故事?

这一点要搞清楚,不同的状况要有不同的应对方法。

这个任务交给了缇骑,派人进入乐浪郡,探访张岐最近重用何人。又发信给阎柔,命他派出军中的鲜卑和高句丽兵卒,打探高句丽王伯固和东鲜卑素利、弥加,最近有什么重要的宾客。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肯定能找到一些迹象。

说起辽东战事,崔奕是不考虑什么合纵什么连横的,他进言道:“主公,咱们先不管其他的,只要把最强的鲜卑揍趴下,携大胜之威调头东进,什么扶余、高句丽,他们挡不住我军兵锋,乐浪就是盘中餐,跑不了,最后再收拾他们便是。”

这是他的一贯风格,什么都是虚的,只要在战场上干翻对手,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袁涣有不同意见:“鲜卑虽然内乱,但实力犹存,此时决不能逼迫过甚。明公,吾愿出使扶余,若能把扶余人拉到我方阵营,敌人的联盟便不攻自破,任何一路皆不是我军对手。”

“扶余人左右摇摆,曜卿此时出使,恐有危险。”刘襄很担心。

袁涣朗声长笑,拱手请命:“古有班定远慑服西域,吾愿效仿先贤,助明公平灭敌国。”

刘襄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平时挺温和的一个人,没想到胸中有这般豪勇之气。

“曜卿需要什么才能说服扶余王尉仇台?”

“尉仇台心向汉廷,扶余夹在鲜卑与高句丽两大强国之间,劝服不难,只需明公以大汉镇北将军之名,发一道谕令,命其出兵夹攻高句丽即可。”

刘襄想了想,觉得一道谕令怕是不够,得加码:“吾有朝廷赐予的符节,曜卿此行持节北上,跟尉仇台说,若此战得胜,允他互市之时,增加交易额度,对他开放食盐和粮食,他打下来的高句丽地盘,尽数划归扶余所有。”

“如此优渥,此行必成。”袁涣信心满满。

刘襄还是觉得不够稳妥。

“史阿。”

“末将在。”

“命你为此行副使,领宿卫骑士三百,护卫袁涣出使扶余。”

“末将遵令。”史阿抱拳应命。

“多谢明公。”袁涣揖手答谢。

田畴起草谕令,田豫去取了符节,两人领了兵符印信下去准备出使事宜。

刘襄也准备南下太行,黑山军九万青壮,优势极大,他要一举拿下眭固等人,不能让他们与王芬联合。

可要走之时被一直没说话的甄逸拦下来了:“主公,吾有要事禀报。”

刘襄眨了眨眼,称呼换的很顺畅啊,这是重礼之后要提要求了?

“甄公请言之。”

“主公,今年大熟,粮食比往年富余了不少,经过三年薄税,百姓手里存了太多的粮食,若是不能及时收购,恐会流出幽州,这不是派兵封锁边境能够阻止的。况且民间粮多,酿酒必然无度,会消耗大量的米粮,民间商队也会争相哄抢,于稳定粮价不利。”

“吾有命人收购,于各县府库存粮,酿酒之事,确实疏忽了,甄公可有办法?”

刘襄点点头,酿酒的利润肯定比粮食高,幽州之前的粮食都挺紧张的,今年突然变得富余,他确实反应慢了,主要是府库中的存粮不少,完全够军队作战之用,让他有些大意。

甄逸捋捋胡须,进言道:“官府收购,价格不高,小民大多是不愿卖的,逐利乃是人之天性。前些年有世家大族囤积粮食,黔首无粮可卖,自然没有现在的困扰。主公治下,世家消退,若想控制粮食流通,需要有大粮商作为运转。”

这话刘襄听明白了,百姓手里有粮,官府的府库中也有粮,所以官吏没有收购的热情,百姓也不想低价卖。这就给了各路商队趁机收粮的空子,可商队太多,干什么的都有,这么一大批粮食最终会去哪里,根本没法控制,是酿酒还酿醋,或者是走私到了境外,谁也掌控不住。

粮食可是战略资源,绝对不能失去控制,而用官府收购,效果好不了,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甄逸的担心一点错误都没有,可他的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他想做这个控制粮食运转的大粮商,或者说,甄家想占住这个位置,得到无法替代的政治地位。

这眼光是真毒,他想做的,不就是现代的中粮集团吗?

重礼之后必有所求,果然如此啊,甄逸要将甄家从大地主、大豪商,转变为政治家族。

刘襄沉声说道:“这个位置,容易死人。”

“所以才需要与主公同荣辱共休戚之人。”甄逸目光灼灼的看着刘襄,若甄家拿到了这个位置,才是真正的屹立不倒,姜儿的地位就能彻底稳固,不怕那些争宠的女子。

他便能放心归去。

若是上天垂佑,主公能登临大宝,甄氏就能出一位皇后,下一代的帝王,将会有甄氏的血脉。

甄逸的心思,刘襄也能猜到。

他警告道:“我说得是容易死人,我的性子,甄公不明白吗?子弟若不肖,罪责小不了,我的眼里可容不下沙子。”

甄逸笑了,这话是警告,是敲打,但没有拒绝,他郑重的揖手行礼:“甄氏与主公已为一家,吾家子弟皆为主公子弟,若有不肖之子,主公尽可管教,吾谢过。”

这是在交代后事了,甄逸在为他的子女寻找靠山,寻找立身之本。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刘襄感叹道:“甄公最近意志消沉了,三年前蛰伏爪牙等待天时之人,为何垂垂老矣?甄公才三十多岁,却暮气沉沉,吾不习惯。”

“吾将归去,恨不能见主公乘云之日。奈何!奈何!天数使然,人力难以抗拒。”

刘襄安慰道:“三年前甄公对我说天时不至难以成事,如今,吾势力已成。吾还是三年前那句话,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吾会寻找天下名医,甄公好生将养,不可坠了心志,总是在想一些身后之事,没意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