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确实有围点打援的意图,但他的眼光已经脱离了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带着九万正卒,算上运送补给的一万云帆营和五万民兵,就是十五万大军。辽东四郡的人口加起来才四十多万,再算上乌桓苏仆延部的两万多胡人,世家大族隐匿的人口,顶多不会超过六十万。

兵力优势极大,所以他想寻求决战。

如果一城一城的打过去,补给线会拉得越来越长,后勤压力会越来越大,这就成了大军的致命弱点。

他不想给敌人骚扰补给线的机会,他干过这事,清楚的知道被人劫掠粮草,到底有多么的难受。

万一因为粮草不济,被人逼得退兵,那就恶心了。

所以,他要在补给线最短的徒河县寻求决战,如果能打败敌军主力,消灭四郡的有生力量,那剩下的事情,就是跑马圈地了。

徒河是辽东的大门,但凡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救。就算看穿了刘襄的意图,想要后撤拉长安平军的补给线,可辽东属国一失,后面的辽河平原无险可守。

他们只能退守鸭绿江防线,那就快退到乐浪郡了,白白送了三郡之地。

谁有这么大的魄力?

白拿三郡之地,刘襄能乐疯了,有了这块地盘,只需留下一部分兵力,相持到明年秋收,他就不再需要从远处运送补给。

辽东人只有两个选择,现在死和以后死。

刘襄不想给他们第三条路。

主营立定,又在四门构建围城营垒,寨墙坚固,堑壕挖的又宽又深,再建围堰堵住徒河守军,构建工事用了四天,周仓率领两万黑山军已经攻破宾徒县,正在那里驻守。

一万多中军步卒押运第二批物资到来,徒河县聚集了五万正卒,等待敌军反应。

这三天敌人也有动作,苏仆延率领五千胡骑抵达昌黎,辽西郡孤悬在外的阳乐县也派出了三千人与公孙瓒汇合,三部人马一万三千人,准备死守城池。

辽东郡开始聚集兵马,一副西进的姿态。

辽东郡西北的玄菟郡和位于朝鲜半岛的乐浪郡,探子还没回报。

刘襄一边加固工事,一边加紧运送物资,这时候要保持耐心,等待敌人的动作。

他已经通过当地百姓,知道了辽东蝗灾的具体情况,这里的官吏没在意刘襄的提醒,自然也没有准备防灾的措施,当虫群飞到的时候,也只是听之任之。

反正饿不着他们,趁着灾荒,还能大赚一笔,你以为他们祖上的田产家业是怎么积累这么多的?勤劳致富吗?

那是个天大的笑话。

灾年才是他们最赚的时候,灾荒来了,饿死人了,他们就能合理合法的,得到那些小民百姓的田产,让那些百姓亲手把女儿卖给他们玩耍,让百姓心甘情愿的成为自己的奴仆。

付出的不过是几升粮食罢了。

正常年景,这些都是触犯大汉律法的,但老天爷赏赐啊,灾年来了,他们就成了“大善人”,他们家就成了“良善人家”。

这种游戏,他们可以玩几百上千年,乐此不疲。

千年的世家,都是这种游戏的佼佼者,他们的游戏体验特别好。

现在,他们正磨刀霍霍,准备享受盛宴。

刘襄来了。

这人真可恨,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得弄死他。

聚集兵马的速度很快,拉流民做壮丁的速度也很快,进兵就更快了。

八月二十二,辽东、玄菟两郡聚集三万大军来到渝水东岸,距离安平军不到六十里。

辽东、玄菟加起来也就十几万人口,聚集在辽河流域的冲积平原上,能来三万人,老底都快掏光了。

拥有二十几万人口的乐浪郡仍然没动静,上次他们也没来攻打刘襄,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

公孙瓒率军沿渝水南下,与援军汇合,两军四万多人,渡过渝水,向徒河县挺进。

他们还以为徒河仍然在坚守,一万五千人驻守的城池,也确实有资格等到他们的增援。

可惜徒河的大军在城外损失惨重,城里就剩下四千多人,这就是信息差,刘襄一贯喜欢打时间差和信息差的战斗。

诱使敌人判断失误,寻找破绽,一击致命。

刘襄在中军大帐发令:“命令周仓留一万人坚守宾徒县,带一万人北上,拿下阳乐、昌黎两县。”

“命令云帆营运送防守水寨的一万黑山军,自辽河口入河北上,夺取大辽水和小辽水交界处的辽队县,随后在大辽水巡游,协助黑山军截断辽东归路。”

“命令驻守水寨的一万黑山军,就地坚守。”

“命令徒河县围城的两万黑山军,坚守营垒,等待敌军攻营。”

刘襄要带着中军与左右两军的三万人马,等待敌军失去锐气,等待他们疲惫,等待他们知道后路被堵,开始混乱。

然后,吃掉他们。

只是可惜了那些傩戏装备,带到辽东却没发挥作用,进展太顺利了,原本打算在辽西走廊被堵住的时候,用他们开路呢。

等吧,等敌人到来。

有坚固的营寨,有赶制出来的上百架七梢砲,有百余辆弩车,有一百五十辆砲车,有六千弩手,上万弓箭手。

有了这些,不先打一打防御战,挫一挫敌军锐气,刘襄觉得亏的慌。

辽东联军不到四万五千人,骑兵八千多,不适合像内地一样用骑兵突袭。

公孙瓒可不是吃素的,用骑兵跟他野战的行为,还是算了吧,别管谁输谁赢,损失小不了。

刘襄念叨公孙瓒的时候,公孙瓒就到了。

说了就到不是曹老板的特权吗?这孙子侵权了。

公孙瓒来得很快,带着六千骑兵在四个围城营垒打转,估计是打算来一次突袭,结果安平军不按套路出牌,安安心心的待在营地,根本没攻城。

他转了一圈没找到机会,又不甘心放弃,就向河边的主营地而来。

“主公,这家伙太嚣张了,敢在营垒之间穿梭,要不要出去弄死他?敌军远路而来,马力不足,使越骑缠住他,骁骑必能一冲而破。”

崔奕就是个好战份子,忍不了公孙瓒率领骑兵奔来跑去的样子。

“他不敢攻营,又不愿收兵,性格刚愎执拗,先挫一挫锐气再说,现在出去应战,正中他的下怀。”

六千轻骑,能打能跑,步卒帮不上忙,用自己的骑兵硬拼,可不是好办法。

等敌人的大军到来,这些轻骑就有了缰绳,那时候就不怕他跑了。

公孙瓒,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