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至少朕还有阿父你啊,你不是问朕为何要给张平那小子国师之职吗?你当真以为朕是为了几颗灵丹?朕还没老,朕今年还不到三十,朕还有的是时间,只是这大汉江山等不得啊。”灵帝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
张让静静听着,身躯微佝,表情恭谨。
“目下朝中何进与党人勾结,若是再不有点行动,怕是将无还手之力。”
“不若让奴婢调宫内侍卫和黄门去灭了他们?”张让看似小心翼翼,却不失时机的接话道。他心里清楚灵帝若是想要直接剿灭早都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他现在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表表忠心。
“胡闹,擅杀大臣,你让朕如何面对百官,让史书如何写朕?”灵帝一拍扶手,瞪了张让一眼,表情却无半分责备,“朕命张平为国师,一来这小子进献了灵丹,二来这小子传承的乃是道家之学,这小子不是想要开派立说嘛?朕就成全他,不但成全他,还把他捧上天,这朝堂上儒家的人实在太多了,也该换个声音了。”说到这灵帝脸上闪过一丝厌烦,“而且文景二帝以黄老治世,功效非凡,堪称盛世,如今我再启用道学,未必不能再创盛景。”
“陛下英名。陛下必定能超越文景二帝再创辉煌。”张让赶忙送上一记马屁。“只是”
灵帝看了眼张让,示意他说下去。
“只是一下子把这小子捧太高,我怕他承受不住,辜负了陛下一番苦心啊。”
“无妨,不过是一枚卒子,若是成了,自是好,若是不成,也能给何进和党人添个堵,让他们出现嫌隙,不论成败,不过是一个国师的虚名而已,于朕来说惠而不费。”灵帝笑着摇了摇头,“这过了河的卒子嘛,是依旧扶不起的小卒,还是纵横捭阖的神車,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
“陛下英名,陛下当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张让赶紧送上马屁。
“嗯,这具体的事宜,阿父,你还多费点心,务必要借此机会,挑起他们的嫌隙。”灵帝叮嘱道。
“奴婢明白,请陛下放心。”
“好,朕累了,安排就寝吧。”
“喏。”
待到灵帝睡下,张让才缓缓的踱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路上他都在回想刚才在书房发生的一幕幕。一阵阵的心悸浮上心头,让他感到一阵后怕。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皇帝吗?这还是那个称自己为父,对自己温和孺慕的刘宏吗?他迷茫的抬头看着空中明亮的月光。不由的回忆起了与灵帝的点点滴滴。
他是陪着灵帝刘宏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刘宏十一岁那年被外戚窦氏选中继承汉室大统以来,至今也有十六年的时间了,那一年他三十二岁,不过是区区一个小黄门,刚刚被窦氏派来照顾刘宏起居。年幼的刘宏在这深宫中无依无靠,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手伺候,将其抚养长大,刘宏视自己为父,自己也更是把他当做儿子一样。自己含辛茹苦的帮他打理朝政,帮他斗外戚,帮他抓捕党人。没想到,儿子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终于想要将自己一脚踹开,独掌江山了。想到这里,张让不由一阵心寒,微微的抬起头来,看着灵帝刘宏那张英气勃发的脸,暗叹一声,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更加让他心里不安的是,灵帝刘宏除了自己还有别的心腹,手上还掌握这自己之外的另一股势力做他的耳目,监视朝野,监察自己。他为刘宏的手段感到心惧,同时也感到心寒。因为这个心腹的名字呼之欲出,能瞒着自己成为灵帝心腹的除了那个人不做他想。
赵忠,哼,当真是好手段,我们走着瞧,张让心里默默的发着狠。
却说出了皇宫的张平,心里暗暗欣喜,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顺利的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个结果比他想要的还要好的多的多,如何不让他欢喜。他迫不及待的回到住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仓、典韦、裴元绍和孙夏及一众护卫,众护卫欢欣鼓舞,士气大振,这让他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终于不用再胆战心惊,典韦和周仓更是叫了酒菜再院内开怀痛饮。同时张平还让裴元绍使人快马将消息传回钜鹿。
第二日一早,便有张让吩咐的小黄门上门,带着张平往城内准备的府邸而去。
这是位于内城临着西大街的一处大宅,宅院占地不小,庭院深深,屋舍宽大,梁柱雕花精致细腻,内有亭台流水,曲苑荷塘。虽荒废多时,蛛网遍布,但仍难掩昔日风采。光从雕梁画栋,便比张平所见的蔡邕府邸要加精雕细琢,更具幽雅之气,更胜在宽敞程度远胜蔡邕。这不由得让张平心里暗暗吃惊,赶忙让裴元绍打探这之前是何人所居。
不多时,裴元绍便回报,这座府邸,乃是之前获罪的党人高官的宅邸,这人名叫李膺。张平一听这名大吃一惊,若说别人他未必知道,可是这李膺乃是八俊之首,名望只在窦武、刘淑、陈蕃三君之下。李膺字元礼,颍川襄城人,乃是太尉李修之孙,赵国相李益之子,绝对的名门之后,曾任青州刺史、河南尹、少府。为官清正严明,声名远播,为宵小所谓惧。二次党锢时主动自首,被拷打致死,时年六十岁。
这人盛极一时的名士,党人内的高层。若是论名气,此人远比四大世家之首的陈寔名望还要高出数倍,风头一时无两若是论地位,比之现在的司徒杨赐也是不逞多让被很多的党人、士子引为榜样,敬仰不已。
张平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自己占了这处党人心中魁首的府邸,怕是会被党人记恨不已啊。不过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无用,真到了有人找茬的时候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安顿下来再说。赶忙吩咐众人打扫收拾一整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