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晨起,天还未完全清明,整座东京城上空却已被青烟笼罩。
街道上人影渐多。
有挑担送水的工人,有沿街叫卖的碳商,有急着去上职的官员,亦有闲来遛早的员外。
御街上传来阵阵铁器与石板的摩擦声。
“滴滴答答。”
“咚咚咚——”
“叮铃——”
街边一处露天早点摊前。
摊主正在一辆木质三轮车前忙碌。
摊主儿子忙着给各桌食客上东西。
刘老姜咽下嘴里嚼的稀碎的炊饼,站起身,指着来人**之物,问道:“李大茂,几日不见,你这是从哪里淘换来的新玩意?”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大茂松开把手,撸起半截袖子,指着坐下的车子,得意忘形:“这叫自行车,以后出门我就骑这个了。”
刘老姜弯腰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这,这是全铁的?”
“当然是全铁的。”李大茂得意一笑,抬起袖子,仔细擦了擦车把,“我可是花一百贯交子从朝廷手中购来的,不怕告诉你,这是限量的,普通人买不到。”
“你去买为何不叫上我?”
刘老姜双目圆睁,区区一百贯,不过一匹马的价格,在他眼中算不得多大数额。
“嘿嘿——”李大茂尴尬笑笑:“这不是没来得及吗?前些天妻舅临时通知我,说朝廷要卖一批全铁自行车,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一辆。”
“嘶——”
刘老姜很是眼馋,又围着车子转了几圈。
几个月时间过去,韩公廉早就将苏牧要的三轮车制作出来了,并且在三轮车的基础上,研究出了二轮自行车。
由于纯铁的三轮车造价过高,韩公廉研究后,将专利授权给了外面的车行,允许个别车行制作木质三轮,铁制的动力部分则由朝廷作坊提供。
如此一来,三轮车造价降低了不少,销售状况非常不错。
这处早点摊的摊主便购入了一辆,早上出摊方便了许多。
刘老姜眼馋地望着李大茂**的自行车,嘴巴吧唧了几下,“这次朝廷卖了多少?”
“据说是一百辆。”李大茂呵呵笑道:“这种二轮车也会推出木制的,价格会便宜不少,你过几天去车行看看。”
听李大茂如此说,刘老姜看向摊主的木制三轮车,“也好,改日去买辆木制的骑。”
李大茂双手扶住车把,脚下猛蹬几下,在街上转了个圈,又稳稳停在刘老姜面前。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骑的,需要一定技巧,我学了七八天,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才能应对自如。你这年纪禁不得摔,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家里有辆木制三轮足够了。”
刘老姜嘴角抽了抽,心道:自己这老胳膊老腿还真应付不来,“我给大郎买总可以了吧!”
“那倒是可以,那样大郎去丈人家时,将媳妇驮去,也能给你们老刘家脸上长点光。”
“嘿嘿——”早点摊主嘿嘿一笑,“回娘家用三轮车不是更好?”
“不一样。”李大茂摇了下头,拍拍后座,“老姜头上来,带你去股权交易中心。”
刘老姜扶着李大茂后腰坐在后面,紧张地问:“你不会摔了我吧?”
“只管坐稳就好。”
李大茂用力一蹬,载着刘老姜往御街深处行去。
“听说了吗?朝廷打下了古母巨城,将草原人赶进了山里,还要在那里设立燕然都护府。”
刘老姜坐在后面,絮絮叨叨地道。
“是有这事,这与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你最近有何消息?”
“嘿嘿!倒是知道一条关于船的消息。”李大茂卖关子道:“你知道朝廷如今的水运能力有多强吗?”
“多强?”
“盖天下未有的强,进去坐下说。”
李大茂将车子在了股权交易中心隔壁茶楼门口。
二人下了车子,进入茶楼,在二楼窗口位置坐下。
李大茂神秘兮兮地道:“朝廷在研究一条龙船。”
“何谓一条龙船?”
“就是用蒸汽轮船拖着几十艘普通船,一次运输的货物可以抵原来的几十倍。是不是大新闻?”
“嘶——”刘老姜深吸了口气,思忖道:“与火车原理相同,这,这.......能行?”
“顺流的时候后面多挂船,逆流的时候少挂船,指定能行,朝廷已经试验成功了,只等来年开春便会大举启用。”
“嘶——”刘老姜皱了皱眉:那粮食岂不是要跌价了?”
李大茂点了下头:“岂止是粮食,依我看,所有从外面运来的东西都要跌价。”
“看来要抛掉手里的大宗生意股票了。”
大魏股票市场经过数年发展,上市的作坊日渐变多,朝廷将钢铁、食盐、粮食、石炭等大宗商品,在股权交易中心挂牌上市,让人们进行交易。
金融市场进一步扩大,已经成为朝廷财政收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李大茂笑了笑:“钢铁和石炭可以留着,蒸汽机总是要用到这两样。”
刘老姜暗暗思忖片刻,问道:“卖掉粮食和食盐,买苏州织造如何?”
“呵呵——”李大茂指着刘老姜无奈一笑,“老姜头,你的鼻子可真灵啊!”
“这是哪里话。”刘老姜摇摇头:“入市这么久,连这个都看不出,岂不是笨到家了。”
蒸汽机作坊帮苏州织造商研制蒸汽织机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闻。
苏州几十家织造行共同上市了一家作坊,打的就是蒸汽织机的名头,试图籍此在股市中敛一笔横财。
“这倒也是,咱们好歹是第一批入市的人。”
李大茂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才几年,大魏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老汉感觉恍若隔世啊!”
刘老姜感叹道。
“嗯。”李大茂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记得上一批新科进士去了哪里吗?”
“去了白鹿书院。”刘老姜心不在焉回了句,忽然问道:“嗯?你提这个做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往常新科进士都是要做官的啊!他们在白鹿书院一呆就是一年,你难道不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
谈话至此,两人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