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时间，一转而逝。
一场久违的秋雨，萧萧落下，遮盖了整座天幕。
淅淅沥沥，滴滴答答，让人心静。
苏牧在火堆上支起块牛皮，将雨水拦住，独自坐在火堆旁发呆。
雨线随着风落飘进来，打湿了男人的后背，透骨的凉。
男人并未在意，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木炭发出的猩红火光。
什么天道轮回。
他不是圣人，有自己的好恶。
草原上有将近两百万人，这些人很可能在他的布局下彻底消失。
苏牧有些于心不忍，但当想到草原人可能给汉人造成的致命威胁时，他最终选择了放下仁慈，举起屠刀。
不就是杀人吗？
又不用自己动手。
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苏牧扭头望向马蹄传来的方向。
呜咽的北风夹带雨丝斜斜射来，将那张英俊的脸打湿，妆容渐渐融化开来。
朦胧雨雾中，一片黑压压的骑兵队伍渐渐显出形态。
马蹄声也由微弱变成了震耳欲聋。
“哐，哐，哐——”
许忻忻、孟白曼、金芷兰、红鸢、周乾一起从帐篷里走出，遮眉望向北方，见到不远处万马奔腾的场景，都是脸色巨变。
四女一起看向篝火前的男人，却见男人已然起身进了帐篷，留给四人的是一个宽厚的背部。
“金莲进来一下。”
苏牧发现妆容被雨水损毁，让红鸢进去帮他补妆。
红鸢急忙进入帐篷，见自家男人恢复了真容，急忙取出妆盒，跪坐下来帮忙修补起妆容。
“好险，怎能这么不小心呢！”
女人小声抱怨着，飞快帮男人修补好妆容，从行李中翻出一顶斗笠，给他戴在头上。
两人再出来时，骑兵已然来到近处。
漫天雨幕亦是起了很大变化，落下来的不再是雨，而是一粒粒冰。
几个女人头上落满了细不可见的冰珠，发髻有些发白，她们正抬手试图接住落下来的冰珠。
这才是进入九月，天气就这么冷了么？
苏牧望着满地花白，微微皱了下眉。
不远处，乌云和好必图带着一队人迎了上去。
孟白曼看向苏牧，“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
金芷兰拉着孟白曼便走了过去。
苏牧迈步上前，拍了拍许忻忻的削肩，“回去换上厚点的衣服。”
许忻忻美眸晃动，轻轻颔了下首，拉着周乾回了帐篷。
苏牧望着母子二人进入帐篷，回过头时，便见孟白曼和金芷兰急匆匆跑了回来。
两女脸色都是一片惨白，到了近前，孟白曼扯着苏牧的袖子，直往帐篷里钻去。
苏牧好奇道：“怎么回事？”
“有朝廷官员，明武司鉴牢房里那个姓关的人在队伍中好像地位极高。”
孟白曼脸色惨白地望着男人。
金芷兰亦是容色焦急万分。
苏牧闻言心中一喜，但很快明白了两女的心态。
她们是怕关雄过来抓人。
“不必担心，这里是草原，料定对方不敢轻易对咱们动手。”
苏牧哪里是料定，分明是确定，只是这个理由很难说服两个女人。
几人正在说话间，乌云掀开毛毡走了进来。
“来的是鼻古德部落首领的儿子敖登，共有一万人马，其中还有朝廷使者。”
苏牧摸着下巴，思忖道：“只有一个部落吗？”
乌云道：“后面还有，我二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纠而毕部落也有近一万人马，乌古里部落也会派人来，其他部落也在商议这件事。”
苏牧点了下头，问：“大黄室韦、阻卜、敌剌三部会不会猜到你们的动作？”
乌云脸色微变，“应，应该会吧！发生了如此大事，他们不可能不防备，或许也在集合兵马。”
“乌云，好必图让你快回去，前方有消息传来。”
此时帐篷外传来人声。
乌云急忙出了帐篷，往营地跑去。
此时好必图正在帐篷内接待鼻古德部落的人。
关雄也赫然在座。
他面色沉稳，旁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敖登却是一副目眦欲裂的样子。
“王纪剌、茶赤剌相继被灭，他们好快的速度啊！”
就在刚才，前方传来消息，阻卜部西面两个部落，王纪剌和茶赤剌部，被阻卜部派出的大军剿灭，族人全部被充为了奴隶。
草原大乱一起，距离阻卜、大黄室韦、敌剌三部最近的部落会最先遭殃。
王纪剌和茶赤剌被灭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也喜部、尼剌部、达剌乖部、达密里部不知道如何了。”
此四部落分别距离大黄室韦和敌剌最近。
阻卜部动了手，其余两部不可能闲着，必然也发动了进攻。
好必图面色凝重地点了下头，“他们都在西，咱们指望不上他们。奚的、密儿纪、合主、乌古里，纠而毕，普速完，唐古，忽母思，八个部落在东北，咱们只要联合起来，就不怕大黄室韦、阻卜、敌剌三部。”
敖登焦急地道：“快派人去请啊！”
好必图皱眉：“乌力吉已经去了，联合各部落需要时间，急不得。”
草原太大了，乌力吉折返回去联络各个部落，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而且各个部落未必是一条心，肯定有人不想出兵。
乱套了，草原彻底乱套了。
应该设法利用一下。
这是关雄此刻的真实想法。
“轰隆隆——”
"踏踏踏——
就在几人交谈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乌云刚来的帐篷外，闻声止住脚步，向东北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一片片黑压压的骑兵队伍，数以万计。
好必图和敖登一起走出帐篷，看到来人目光中露出阵阵喜色。
关雄紧随其后出来，望了随行队伍一眼，举眉望去，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的高地上站着几个人影。
四女一男，男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难道是陛下？
关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处高岗，越发地确定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