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马车前行,三人在幽静的山林中,沿着一条长满青苔的石阶小路,缓缓而行。

只消用了一刻钟时间,几人就来到了白鹿书院门口。

程烬和包小满都是白鹿书院的学子,可以自由进入,苏牧主仆二人却被守门的门子拦下来,索要身份官验。

程烬大手一挥:“这是我请来的陪读。”

陪读这个说法并不稀奇,一般有钱有势的人家儿孙读书,都会带着陪读,性质和书童差不多,相当于打下手的。

苏牧明白陪读相当于书童,碍于情面不得不来,却没有想给程烬打下手的想法,至多陪着他读读书,打发一下聊胜于无的时间。

门子闻言放了苏牧进去,韩小六无奈,只得跟着车夫在书院外面寻地方歇脚。

白鹿书院虽名声在外,但还是有不少纨绔子弟在这里就读,程烬和包小满这样的达不到入学标准的,需要多拿束脩才能入学,而品学兼优的寒门子弟则经常被书院免去束脩。

这里南人、北人都有,书院秉承‘有教无类’的原则,对学子一视同仁,并不会因为对方身份特殊就特殊照顾。

三人进入课堂,寻了位置坐下,不多时一位老夫子进来开始讲课。

讲的是孝经,很是枯燥无味。

苏牧对这些内容完全没兴趣,坐在那里走了神,想着,等将小孤山岛买下来,先在上面建一所大宅子,带着沈云初搬进去,然后再在岛上建几处作坊,这样一来,赚钱和游玩就可以两不误了。

“那位学子,你来答一下,密国公周宗礼‘帷幔不修’被陛下囚禁十余载,其子多次在朝中替父求情,是孝还是不孝?”

老夫子忽然拿着戒尺指着苏牧问道。

苏牧仍在走神,根本没注意到老夫子在叫他。

“苏兄,苏兄。”程烬急忙小声提醒他。

“呃?”苏牧这才回过神,抬头看去,只见那老夫子,正怒视着他,急忙扭头向包小满问道:“什么?”

“密国公周宗礼‘帷幔不修’被陛下囚禁十余载,其子多次在朝中替父求情,是孝还是不孝?”包小满好心提醒道。

这是一个关于孝的问题,而且是一个结合大魏国事的问题。

苏牧刚刚虽然没注意听讲,但他昨晚经沈云初一提醒,睡前看了一些时事典籍,恰好那个典籍里就有提到这件事。

密国公周宗礼因‘帷幔不修’被周缙囚禁十余载,其子周仲旻感觉父亲身体撑不久,便多次进宫替父求情,都被魏皇周缙严词拒绝,某次周仲旻又去求情,回家的路上吐血而亡。

周仲旻急火攻心而死,其父周宗礼的死讯紧接着也传了出来。

上到朝廷,下到民间,为此事吵的很凶。

密国公周宗礼该不该囚禁至死,他儿子周仲旻的孝心该不该得到支持。

有的人认为周仲旻是大孝,人都死了应该成全其孝名。

有的人觉得周仲旻是愚孝,周宗礼不守人伦,他不应该三番五次去求情。

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事情过去了几年时间,还是众说纷纭,每个人对此事都有自己的理解。

苏牧昨晚看到这则事,当时还颇为同情周仲旻,周宗礼再怎么不是,那也是人家的亲生父亲,求个情怎么了?

苏牧起身拱手道:“学生以为周仲旻是大孝之人。”

老夫子闻言一怒,颤抖着胡须道:“为何?其父行为有违人伦,他替父求情,岂不是置我大魏礼法于不顾。都如他这般,陛下还如何治国?”

苏牧没想到这位老夫子,言辞这么偏激,淡淡回道:“其父违礼犯法,与他行就孝道有什么关系?身为人子,不应因为父亲有过失,便不履行孝道,学生认为周仲旻没错。”

“你......老夫教你们忠君爱国,你们就是这样学的,”老夫子被气的直发抖,怒道:“你给老夫出去。”

苏牧:“......”

程烬和包小满都笑了,苏牧课中走神,又说出与老夫子意见相左的话,被赶出去才是活该。

少顷。

苏牧被老夫子赶出了课堂,一下没了去处,撑着油纸伞在书院里兜兜转转,来到一处竹林小路。

抱朴山不大,地势也不高,坡度很平缓,山上有几个矮矮的山头,同样不高,远远的可以看到山顶的小亭子。

苏牧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时来了兴致,准备去那边山顶的小亭子里坐坐。

沿着竹林小路走去,不多时,他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道观门口,额上牌匾上书三个古朴大字,白云观。

苏牧正想离开,忽然想到一件事,沈云初之前一直在抱朴山的白云观求学,莫非就是这里?

见门口没人守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苏牧打算去里面看看。

只是他刚一进门,就听到几个娇诧声。

“白鹿书院的登徒子又来了,姐妹们将他打出去。”

“打他。打他。”

“打死这个登徒子。”

苏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道姑打扮的人拿着扫把围了起来。

本就下着雨,道姑们手里的扫把都带着水,苏牧哪敢任由她们扑打,急忙用纸伞去挡,口中连连求饶:“几位姐姐,手下留情,小生不小心迷了路才闯进这里来,不是有意的。”

几个道姑听他这样说,倒是收住了手。

“你说迷路就迷路?你们白鹿书院的人还敢来此,是觉得之前挨打挨的不够吗?这次绝不能轻饶了你。”

一名道姑挥着扫把吓唬道。

“真是迷路。”苏牧边说边往外退。

“姐妹们,不要让他逃走了,将他抓了,让先生去找白鹿书院的人理论。”

几名道姑闻言又将苏牧围在了中间。

苏牧彻底无语,这白云观与白鹿书院莫非有什么仇怨?

“看好他,我去通知先生。”一名道姑说着急忙离开。

苏牧看着面前几个年岁不大的道姑,心中不由后悔起来。

真是好奇害死猫啊!

以后这好奇的毛病必须得改。

不多时,苏牧被几个道姑拿着扫把押进了一处房间的正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