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余看了妹妹姜依凌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姜结于看向女儿,吩咐道:“回去准备一下,过几日便嫁去董家吧!董奴儿将来会成为土司,你能嫁给他是天大的福气。”

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旁人不听他的话,对于家人如此,对于族人也是如此。

姜依凌私自逃走,显然是触怒了他,但这并不代表姜结于丝毫不在乎这个女儿。

他是站在土司的位置看待这门婚事,确实是为了姜依凌好。

听到父亲如此说,姜依凌哭得更伤心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哭诉道:“我死也不要嫁给董奴儿。”

姜结于抬手又要打,但当看到女儿脸上红红的指印,一下子又心软了,他怒目问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女儿不是。”姜依凌急着辩解了句,忽然看了姜夫余一眼,小声磕绊道:“这,这几日,女,女儿的帐篷里进了别的男人,不能再嫁给旁人了。”

“嗯?”姜结于瞪眼看向姜夫余,“这是怎么回事?”

姜依凌急道:“大哥,你快告诉阿爹。”

弥羌人有个习俗,未出嫁女子的帐篷,任何男人都不得进入,一旦有男人进了帐篷,便预示着女子接纳了这个男人,就必须与那个男人成亲。

她显然是想以这个借口,来拒绝姜结于给她安排的婚事。

姜夫余道:“找到阿妹时,她身边确实有个男人。”

姜结于脸色巨变,愤怒道:“那个人叫什么,人在哪里?”

习俗属于整个民族,是族群内部公认的真理,他作为弥羌土司,更需要遵守这个习俗,但那样会让他失信于董乞翼,女儿私下里让别的男人进入了帐篷,如何让他不愤怒。

“关在红杉林。”姜夫余如实回话,转而看向姜依凌:“阿妹,他叫什么?”

姜依凌咬了咬唇,说道:“姓苏,叫东坡。”

来的路上,苏牧嘱咐过三女,让她们以后不要叫他苏轼了,改叫苏东坡。

三女虽是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姜结于慢慢收起了愤怒,思忖道:“姓苏?是汉人?”

姜依凌看到父亲面色好看了不少,大着胆子道:“是汉人,阿爹要不要见见他?”

“哼!”姜结于脸色瞬间又变冷,“等他打败董奴儿再见不迟。”

姜依凌闻言脸色惊变。

弥羌人还有另外一个习俗,定了亲的女子,让旁的男人进入了帐篷,那么两个男人就要进行生死斗,活下来的才能成为女子的丈夫。

但是否进行生死斗,取决于女子的未婚夫,如果未婚夫放弃这个权利,女子便可以退婚,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姜结于看向女儿,沉声道:“不要怪爹爹没给你机会,他若在董奴儿手中丢掉了性命,你不得再拒绝嫁给董奴儿。”

姜依凌脸上一片惨白。

董奴儿生的人高马大,力壮如牛,普通人很难击败他。

此时她有些后悔将那个人男人牵扯进来了。

姜结于摆手道:“去吧!将这件事告诉你的情郎,让他准备好接受董奴儿的挑战。”

姜依凌站起来,时而看向父亲,时而看向兄长,纠结片刻,急匆匆走出了帐篷。

待她走后姜夫余问道:“父亲可是要将这件事通知董家?”

姜结于点头道:“回头去通知一下,让董乞翼父子去做选择吧!”

“是。”姜夫余点了下头,“父亲,与阿妹相好的那个人,身上挂着柄剑,似乎是个习武之人。”

姜结于摸着胡须道:“可看得出深浅?”

“看不出。”

“他若能杀了董奴儿,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结于冷冷一笑。

姜夫余闻言立刻想到了什么。

董乞翼只有董奴儿一个儿子,如果董奴儿这次被人杀了,董家的土司之位就没有了继承人,一旦董乞翼也死了,董氏族群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朝廷任命新土司需要很长的时间。

姜氏可以伺机吞并董氏,迅速壮大自身,没了董乞翼的掣肘,对他们将来举兵造反有莫大是好处。

姜夫余道:“可要孩儿试试那个苏东坡?”

“嗯。”姜结于点了下头,“试试也好。”

“是。”

姜夫余领了吩咐离开。

......

神木垒位于数千米高的山上,四周山峦起伏,峰峭挺拔,曲折蜿蜒。

这里雪山、森林、草甸、溪流、湖泊应有尽有。

冬日的神木垒一片银装素裹,漫天飞雪萧瑟而下,落在山巅、挂在树梢、覆盖泥土,处处玉树琼枝,冰雕玉砌。

枯黄的草甸散落在森林之间。

红杉林便是一处被草甸包围的杉树林。

苏牧三人被安排的帐篷便位于红杉林边上,后面是树林,前面是草甸,四周住着很多弥羌人。

姜依凌骑马从草甸上跑来,身后枯黄的草甸上无数牛羊和马匹点缀其间,仿若如梦似幻的世外桃源。

“依凌卓玛,您来了。”

到了近前,看护苏牧三人的弥羌人急忙上前牵住了缰绳。

土司家,大女儿叫拉姆,其余女儿叫卓玛。

两者都是神圣女人的意思,代表身份尊贵,与大魏的公主类似。

姜依凌一手捂住半边脸,翻身下马,吩咐道:“让开,父亲有令,可以放他们出来了。”

几个弥羌护卫倒是没有怀疑,直接让开了道路。

他们都知道依凌卓玛是逃婚出去的,被抓了回来后,还能出现在这里,说明酋长大人并未怪罪她。

姜依凌放下手,深吸了口气,而后迈步进入了帐篷。

看着她脸上的指印,景水芸走上前,好奇道:“你得脸这是怎么了?”

苏牧却是摇了摇头,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得知了姜依凌的身份和逃婚的原因,自是不难猜到她的脸为何会这样。

姜依凌眸中泛起泪花,“被父亲打的。”

“可恶。”景水芸摸了摸她的脸,皱眉道:“你父亲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呢?”

水嫩的肌肤,弹性十足。

“没事了。”姜依凌收拾了下心情,看向苏牧笑道:“苏公子,我有话想单独说,可否跟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