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看着邬梨儿笑了笑:“梨儿姐不用担心,一个是教,一群也是教,让他们跟着一起学吧!”

邬梨儿见苏牧表情如常,没有丝毫不悦,于是点点头回了屋。

“你们两个也一起跟着学。”苏牧转身对着韩小六和画颜吩咐道。

“啊?姑爷是说我们也要学?“韩小六吃惊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奴婢想学。”画颜却是面露欣喜,急忙点头道。

见两人围在竹桌前站好,苏牧才开始正式教他们认字。

此时没有拼音法,私塾里一般用的是直音教学法,是指着字去教读音,苏牧没有打算去改变,逐字去教无非是浪费点时间罢了。

课本就是百家姓,读起来非常顺口,作为他们的启蒙教材足够。

本着认字、读字、写字的顺序,准备让他们先学会读字,再学写。

苏牧用半个时辰教了十六个字,便停下让他们自行背诵。

读书在穷苦人眼中是天大的幸福,孩子们学的很用心,嘴里不停念叨着:“周钱孙李,赵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韩小六和画颜到底是大点,很快就背熟了,但也只是会背而已。

“姑爷这就教完了?”画颜好奇的凑到苏牧身边,小声问道。

苏牧点头道:“到了明日他们还能认识一半就不错了。”

“好像也不是很难啊!周钱孙李,赵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画颜撅撅嘴儿:“我听了一会儿就记住了。”

苏牧抬手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暴栗,“你都多大了,那十六个字是姓氏,你本就熟知,觉得自己会读就会写了?”

画颜摸摸头,小声嘀咕:“姑爷肯教,想来不难吧!”

苏牧倒是忘了她也才十三四岁,放在后世还是个初中生,于是笑道:“你和觭梦,还有韩小六是该识些字,以后多少有点用处。”

画颜闻言很是赞同,急忙点头。

“小郎,午饭好了,先吃饭吧!”邬梨儿从房间里走出来笑道。

苏牧望了望天色,点头道:“麻烦梨儿姐了。”

这倒不是客气,魏人中午吃的很简单,而穷人中午几乎不吃饭,苏牧不来的话,邬梨儿家大概不会做午饭。

画颜丫头急忙道:“不用了,我们带了点心。”

邬梨儿闻言面色一阵惨白,客人来了还要吃自己带的吃食,这本就是对主家的不尊重,人再穷也是要面子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苏牧看在眼中,拍了拍画颜的肩膀,吩咐道:“去取来给孩子们分了。”

画颜倒也是个机灵的,很快反应过来,去路边的马车上取了点心分给孩子们。

几个孩子拿了点心纷纷告辞回了家。

邬梨儿一直知道苏牧善解人意,此时心中还是很感激:“小郎......不碍事的。”

苏牧笑道:“我想吃梨儿姐做的豆菽饭了。”

很自然的一句话,却让邬梨儿热泪盈眶,苏牧的态度让她感到无比亲切,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急忙说:“你们先坐,奴家这就去盛饭。”

很快,几人围桌而坐,每人捧着一碗豆菽饭吃起来。

正有说有笑间,茅草屋外来了一群农人,前面带路的是先前那几个孩童。

邬梨儿急忙起身迎出了门。

来人有七个,三位老人,两名妇人,年轻汉子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个左腿有残疾的。

领头的老人,说道:“欢儿他娘,听说你家来了位教书先生,不止教孩子认字,还给孩子分了点心,我们特意过来给人家道个谢。”

邬梨儿闻言扭头望了苏牧一眼,连忙道:“族长,不用了,先生正在用饭。”

村民之间最是熟悉,她并不是蠢笨的人,他们平时基本不来这边,此时上赶着过来,无非是想自家的孩子能跟欢儿一起读书识字。

邬梨儿不想由于她的原因,导致苏牧花费太多精力,故此直接开口替苏牧回绝了。

村民们闻言面色很是难看,瞅邬梨儿的眼神都不对了。

邬梨儿根本无所谓他们的目光,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些人从没来问过一句,现在一有好事都凑了过来,她又怎么会有好脸色。

苏牧自小在农村长大,扭头看了一眼便猜出了个大概,农人虽大多朴素,但他们内部的矛盾错综复杂,外人根本无从了解。

他刚才答应教那几个孩子认字,只不过是想给邬梨儿积攒一点好人缘,此时看来邬梨儿与这些村民的矛盾似是很深的样子。

有邬梨儿拦着,那些村民只得悻悻而归。

苏牧看着她返回座位,问道:“梨儿姐莫非与他们关系很不睦?”

“唉!”邬梨儿摇了摇头,咬牙道:“都是被顾焱所赐,当初村子里一共有五个被抓了壮丁,没多久那个瘸了条腿的回来说,顾焱当了个小头目,对同族的兄弟很不好,当时奴家不信还与他争辩,再后来又传来了他们的死讯,他们觉得是顾焱害得,就与奴家不来往了。”

苏牧听完摇了摇头:“当初你不知道内情,情有可原。梨儿姐如果想在太平村过安稳日子,不妨与他们言和,我多教几个人倒是没关系。”

“这......这多不好。”邬梨儿低着头呢喃道。

苏牧笑道:“没什么不好,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让他们在旁边的竹林里建一处竹屋,我要用来授课。”

“那,那好吧!赶明奴家与他们说。”邬梨儿点点头。

苏牧嘱咐道:“午后我便回去,等竹屋建好了,梨儿姐送个信给我。”

“也好。”邬梨儿又点了点头,她心里明白,苏牧这样做是为她好。

苏牧笑了笑,劝解道:“他们既然还肯让自家的孩子跟欢儿玩,说明心里并没有迁怒你们母子,梨儿姐也该放下了。”

“小郎说的奴家记住了。”邬梨儿被苏牧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极不自然的笑了笑。

吃过午饭苏牧上马车回城去了。

路上,韩小六好奇的问道:“姑爷,他们为什么还让自己的孩子跟欢儿玩?”

苏牧道:“太平村的人都姓顾,是同宗同族,只不过出了顾焱这个败类,你刚才也看到了,顾氏如今人丁单薄,男孩又是家族的传序人,多一个就多一份传承下去的机会,他们允许孩子们一起玩,说明还认可欢儿是他们的族人。”

画颜不可置信的睁着大眼睛:“姑爷竟连这些都看出来了。”

苏牧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想来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韩小六又好奇的问道:“姑爷真的打算教他们读书识字?”

苏牧淡淡一笑:“有何不可,自古师徒如父子,等他们长大了,不管是发了财,还是当了官,见了姑爷我都得毕恭毕敬。”

画颜半掩小嘴儿,嗤嗤笑道:“姑爷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苏牧教几个小家伙识字,也有自己的一部分私心。

在大魏老师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不只是说说,而是落到了实处。

如老师去世,弟子要服三年丧,相应的老师也要毫无保留的提携自己的弟子,使其成才。

违逆师门,无异自绝于天下,会被世人所唾弃,这一点在文人之间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