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亮如白昼。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停止。
几支箭矢的破空声陡起,霎时间一阵哀嚎惨叫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刀兵交接的声音。
三人躲在窗户后面,已是寒毛竖立,呼吸紧屏,大气不敢喘一口了。
苏牧此时心中有些懊悔,不应该心存侥幸,应该直接躲到山上去。
打斗声还在继续,却已经有山贼喊道:“大小姐,出来吧!来了七个,已经死了大半。”
苏牧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烟儿伸手推了他一下,嗔道:“胆小鬼,还不快放开。”
苏牧向后一退,撞在邬梨儿身上,与此同时欢儿发出一声呓语,迷迷瞪瞪中揉了揉眼睛。
他此时发现自己刚才紧张过度,一直在抓着陆烟儿的胳膊,尴尬的笑了笑。
少顷,几人来到院子里,只见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大小姐,属下发现这些人鬼鬼祟祟摸到这里,便先手射毙了几人,兄弟们有人受了点小伤,没有折损。”
有属下向陆烟儿汇报。
“辛苦了,将尸体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吧!”
“是。”
山贼们开始清理院子里的尸体。
来了七个,他好狠啊!
想到以前同床之人,竟派人来杀自己,邬梨儿娇躯不住的颤抖起来,欢儿更是惊恐的躲在了邬梨儿身后。
苏牧看在眼中,却没有出言开导,有些事需要她们母子自己去接受。
邬梨儿身体颤抖了一阵,面无表情的拉着欢儿返回了房间。
此时陆烟儿才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苏牧苦涩一笑,原原本本将事情经过讲给了她。
“怎会有如此的败类!”陆烟儿眉心一拧,怒道:“本小姐碰到此人一定将他剁了喂狗。”
绿林中人杀人越货的事常做,却又嫉恶如仇,做事全凭一念之间的感觉,陆烟儿显然就是这种人。
苏牧发现陆烟儿还是有那么点可取之处的,于是抬手一抱拳道:“在下可否拜托陆姑娘一件事?”
他这是在求自己吗?陆烟儿惊愕了一下,傲娇的别过头,心不在焉的说:“说说什么事。”
“想请陆姑娘帮忙看护她们母子几日。”
他为什么要对一个寡妇这么好?
自己难道连个寡妇都比不上吗?
他就从没想过对自己负责?
陆烟儿根本没有去考虑苏牧的请求,心中不住碎碎念起来。
等了良久也没等到陆烟儿的回复,苏牧走进房间合衣躺下。
人还没入睡,外面的天色便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少年起身走出了茅草屋。
一身红妆的女山贼仰靠在竹椅上睡着,口中传出阵阵轻细鼾声,两瓣晶莹的樱唇边角有丝丝香唾流出。
少年见此情形,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竹林间传来一阵晨鸟的长鸣声。
女山贼猛然间被惊醒,看到苏牧站在屋门口,急忙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腾地一下红了脸。
“怎么睡在了外面?”苏牧笑着问道。
他都看到了?陆烟儿抬起袖子看了看湿了口水的地方,心中莫名生出一阵羞臊。
“她都那么惨了,我不好去打扰。”
邬梨儿抱着欢儿进了里间,陆烟儿不好去打扰,又不想与苏牧挤在一起,只好在外面将就,她在山上野惯了,倒没普通女子那么娇气。
苏牧抬头望向不远处刚刚升起的炊烟,笑道:“这里倒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地。”
“文绉绉的,我听不懂。”陆烟儿轻哼一声。
苏牧无语。
“青山秀水,人杰地灵。”
“只有七八户人家,却出了一个抛妻弃子的败类!这也叫钟灵毓秀,人杰地灵?”陆烟儿反驳道。
唉!真是没办法好好说话了,苏牧轻轻咳了几声:“谁告诉你败类中没有人才了?只不过其人更自私罢了,你们飞凤寨也不见得都是好人吧!”
陆烟儿略一深思,点头道:“算你说得对。”
此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到了近前,只见韩小六跳下车辕,跑进院子,笑嘻嘻的道:“姑爷~,老爷让小人来接您回去。”
韩小六话音刚落,就发现了地上的血迹,脸上立时一阵惨白。
“姑爷这是?”
苏牧摇了摇头,“不要多问。”
韩小六闻言闭了嘴。
沈家一大早派韩小六来接,让苏牧心里有点纠结,在香河郡主没离开临湖城之前,邬梨儿母子随时都会有危险,这让他很不放心。
苏牧望向了陆烟儿,如果有她在一旁保护,他就可以放心回沈家了。
陆烟儿闻言心中一阵失落,不过很快抬起头望着苏牧说道:“我会在这看护她们几天。”
“多谢,我会随时派人跟你联系。”苏牧拱手道。
此时邬梨儿和欢儿也来到了院子里。
“小郎快回去吧!替奴家跟你家娘子问声好。”
“师父,记得来看我啊!”
苏牧点了点头,嘱咐道:“多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躲到山上去,等我的消息。”
陆烟儿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随即点了点头。
苏牧登上马车,刚掀开门帘便是一愣,扭头狠狠的瞪了韩小六一眼。
韩小六立即露出哀求的眼神。
车厢里,沈云初眼神冷冷,直看得苏牧头皮发麻。
觭梦不停的朝苏牧打着眼色。
“路上如此颠簸,娘子怎么亲自来了?”
苏牧只得先开口问道。
“夫君昨晚为何夜不归宿?”沈云初语气平平。
看得出,她对此事很生气,苏牧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担忧,与昨晚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车厢里两个女人都是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
觭梦道:“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沈云初问道:“确定是顾焱派的人吗?”
苏牧摇了摇头:“不确定是他们两人中谁派的人,但可以肯定是他们做的,也有可能是两人共同的意思。”
沈云初脸上露出震惊:“他们难道就不怕被世人唾弃吗?”
“幽州有如国中之国,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何况这只是两千里地外的传闻。恶人是没有底线的,一切都有可能,将坏人想象的坏点可以避免很多不确定性。”
“如此是奴家错怪夫君了。”沈云初点点头,道了歉,只是她紧接着话音一转又道:“今次夜不归宿情有可原,夫君下次不可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