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济、秦浚生、王岫亦是默不作声,显然他们明白此番针对苏牧的计划已然失败。
苏牧又道:“陛下,臣认错,但臣要弹劾......”
“朕知道了。”周缙又是一摆手,打断了苏牧的话,怒道:“王岫,你捕风捉影妄自弹劾苏牧,如今是你所查不实,你可有话说?”
在场之人都是一惊,苏牧的反戈一击终于起到作用了,他一直在认错,让周缙处罚他,但周缙处罚了他,就要处罚朝中所有三品以上大夫,这如何能使得。
王岫低着头,此时已是脸色铁青,“陛下,臣愿意归还朝廷赐下的房产。”
显然他想以退为进,拉着满朝重臣对苏牧施压。
苏牧怎么可能给他退路,直接道:“臣认错求罚,并愿意归还孙沛的房产,取消这笔交易。”
周缙看着苏牧嘴角的胡须细微的颤抖了几下,暗道:这是非要朕处罚王岫不可啊!
事情至此,苏牧已然将满朝重臣拉扯了进来,他处罚了苏牧,就要连带处罚所有三品以上大夫。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能有一种办法了。
解决不了问题,就只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周缙瞪了苏牧一眼,问道:“王岫,你还有何话说?”
王岫心知大势已去,眼角的余光看了徐济和秦浚生一眼,抱拳叹道:“陛下,臣知错了。”
周缙略一思忖,道:“着王岫卸任御史大夫,出任陈州知州。”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惊讶的看向周缙,但他们都明白,事情纠缠至此,总要有人负责,否则苏牧绝不会罢休。
周缙又不可能将所有三品以上大夫都处罚了,处置王岫也就不难理解了。
此时许致修出列道:“陛下,臣有异议。”
周缙道:“说。”
许致修道:“陛下,言官风闻奏事的权利,乃承袭祖法,即便王御史错了,陛下也不可因此处罚于他。”
周缙差点被气晕,不处罚他,难道要朕处罚苏牧,接着处罚满朝重臣?
他瞪了苏牧一眼,显然是怪苏牧将满朝重臣牵扯进来。
将人都得罪了,你以后还如何在朝中混立足?
苏牧望着周缙射来的目光,低下头,权当没看到,他才不会在乎得罪不得罪这些人呢!
堂堂一国朝会,不说点有意义的事,却整天纠缠这种家长里短,难道不是这些人的失职?
在他看来在场的人都是尸餐素位之流,整天净搞些假大空的事。
反正他在朝中是独身一人,没想要依靠谁,又有什么好怕的。
副相梁修齐看了徐济一眼,出列道:“陛下金口玉言既出,臣无异议。”
显然他已然看出周缙是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徐济和秦浚生是跟王岫一伙的,让他们落井下石有点难,梁修齐站出来最为合适。
许致修还要再说,却见周缙站起身摆手道:“此事便如此决定了,今日暂且退朝吧!”
众人闻言齐齐抱拳:“恭送陛下。”
周缙迈步离开。
一众大臣这才纷纷往大殿外走去。
王岫落魄离开,他被徐济和秦浚生彻底抛弃了,此番被贬,他的位置很快就会有人顶上,再想回京城就难了。
苏牧跟着人群走出紫寰殿,站在台阶上,却是没有急着离开。
户部尚书王钧和礼部尚书韩正奇一起走出来,看到苏牧站在那里,一起走过去。
王钧道:“苏侍郎今日弹劾老夫,老夫心里惭愧啊!”
苏牧淡淡一笑:“论心不论迹,论迹无贤臣,论迹不论心,论心少完人。”
两人闻言细细一思忖,都是惊讶万分。
韩正奇点头道:“好一句至理名言,这下老夫可以释然了。”
苏牧对着两人一抱拳,笑道:“刚刚在朝会上,下官并无弹劾诸位大人之意,只是偷偷借了点力。”
韩正奇哈哈笑道:“我这把老骨头没想到还有被人利用的一天,罢了,罢了。”
王钧道:“经此一事,朝中怕是要少许多狗屁倒灶的破烂事。”
苏牧愕然一怔,心道,这老头!说话够味啊!
“一把年纪,净说粗鄙之言,老夫羞于与你为伍。”
韩正奇一甩袖子,背着手霸气离开。
王钧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轻捋胡须,问道:“你可知老夫的家乡是哪里?”
“下官不知。”苏牧微微一怔,思忖道:“听王大人说话间流露出的词汇,莫非是苏浙一带人士?”
他很少去打听朝中的事,自是不知。
王钧点点头道:“不错,老夫的家乡在华亭,与你一样出自吴越之地。”
苏牧眼神一凝,大魏朝中党派很多,以地域区分的党派就多达五六个,其中最势大的有蜀党、浙党、朔党。
蜀党多为蜀中之人,浙党多为吴越之人,朔党多为河北之人。
王钧说这些显然是在告诉苏牧,他们都是出自吴越,可以在朝中相互照拂。
苏牧微微点头,问道:“王大人与程公关系如何?”
王钧点点头,“还好。”
苏牧微微颔首,暗道:咱是出生在洛阳,八岁嫁到临湖,在临湖八年,又成了皇帝的女婿,不知道浙党能不能接纳呢?
这下有意思了。
苏牧伸手做请,“王大人请。”
王钧点头,与苏牧一起往宫门走去。
“听说西北的新型军粮是出自放之之手?”
苏牧点了点头,暗道:这老头是没安好心啊!
果不其然。
王钧接着又道:“历来朝廷对外用兵,都是由户部负责筹调军粮,老夫认为这新型军粮应该交由户部产备,不知放之意下如何?”
这话倒是实情,不说在大魏,就是再往前推几百年,军粮也是由户部负责的。
“大人说的不错。”苏牧点点头,接着道:“只是下官初到工部,正想着要不要将此物带到工部去。”
王钧闻言脚下一顿,看到苏牧面色如常,伸手做请。
两人一起出了皇宫。
王钧叹道:“老夫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不过为了大魏,老夫还是想争一争此物,放之有何条件不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