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才刚刚下榻,乌昊便派人来召见他了,一起被召见的还有乌宁明。

路上苏牧近距离仔细打量了女子几眼,却见她已经取下面纱,身材高挑,眼窝很深,眼睛也很大,确实是个美人,但跟拓跋青筠比起来,只能说是不相伯仲。

他忽然明白了王应为何会那样说。

王应长的像乌桓人,审美也与乌桓人很相似才对。

在苏牧眼中只有汉人相貌才算真美,在王应眼中乌桓人那种美才算真美。

拓跋青筠生了一张汉人面孔,在王应看来自然而然的逊色了几分。

三人一起来到殿外。

乌昊没有选择先见苏牧,而是将乌宁明和女子请了进去。

苏牧边等,边在心里盘算,等见到乌昊该如何指责乌桓的失礼。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渐渐昏了下来,里面却还是没有动静。

苏牧正想离开时,却见里面走出一个太监。

太监道:“陛下有请。”

说着前面带路。

苏牧来时没有带佩剑,而是特意换了一件宽大的襦衫,在袖筒中藏了两枚略一小一些的雷管,外面披上厚厚的鹤氅。

只要他不露出破绽,外人根本看不出他藏了东西。

即便被搜身搜出来,对方也不知道此物的作用。

他带雷管并不是要搞刺杀,而是怕乌昊翻脸不认人,毕竟乌昊连生母都杀了,杀使者的事未必就做不出。

一路上倒是没有人要强制搜他的身。

苏牧心中带着疑惑,跟着太监来到大殿内。

太监带着他走到大殿正中,便停下了脚步,并出言道:“可以停步了。”

苏牧闻言停下脚步,昂首望着坐在龙椅上的乌昊,两人足足有五六丈的距离。

他暗道,这厮是有多怕死。

大殿内人数不少,却没有一个大臣。

两侧有十数名持刀的武士和几名太监。

乌宁明和那名女子正坐在左侧,一起抬头望着他。

乌昊冷厉的目光看着苏牧。

苏牧没有见礼,而是作出怒态:“国主应该知道,本使路上发生了什么吧!”

乌昊早已得知昨晚的事。

不过,他不准备处罚那些人,那样会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软弱。

乌昊道:“魏使与那些人有仇在先,他们要找你报仇,朕也不好阻拦,不过,魏使可以放心,朕绝对不会让魏使出事。”

苏牧冷声道:“如此说来,国主是不想肯给我大魏一个交代了?”

乌昊喝道:“苏牧!朕不是魏国的臣子,不需要给魏国什么交代,朕请你来,不是想听你问罪,而是有话正告于你。”

苏牧明知乌昊会很强硬,出言进行指责的同时,心中却没有抱幻想。

无论如何,他回大魏后都会奏请朝廷,将此事传给大魏的邦交国,让附近的国家对乌昊有个清楚的认知。

念及此,他冷哼一声:“国主有话不妨直说。”

乌昊望着苏牧一瞪眼道:“你们魏国在萧关陈兵数万,可是有意入侵朕的国家?”

苏牧下巴微微一抬,问道:“何谓入侵?两国正在交战,国主难道就没入侵过大魏吗?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乌昊气的脸皮一阵颤抖,他入侵大魏只是过去偷袭一波,乌桓如今还无力占领大魏的领土。

大魏入侵乌桓却不同,大魏一旦夺取了乌桓的土地,建立起军寨,就不会退走了。

他从来不敢跟大魏的主力正面交锋,因为大魏的军队盔甲装备非常先进,正面硬拼,乌桓的军队根本打不过。

乌昊一般是施行诱敌深入的策略,一边派出人马断大魏的粮道,一边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不停的袭扰大魏主力。

待到大魏的士卒身心俱疲之时,他才会带兵与大魏的军队决战。

乌昊针对大魏总结出了十二字方针,断其粮、疲其兵,劳其志,方可战。

依照此法他数次战胜大魏,可以说已经成了他的军事准则,即便偶有败绩,他也会迅速带兵退走,不给大魏全歼他的机会。

大魏多步卒,又皆着重甲,追不上他的骑兵,虽有数次胜果,歼敌的数量却很有限。

乌昊咬牙道:“朕会让你们魏人后悔。”

苏牧毫不退缩地道:“国主若肯向大魏称臣纳贡,事情还是有得谈的。”

乌昊被气的牙痒痒,恨不得让人将苏牧拖出去斩了,但他不能这样做,杀来使向来是为君者的大忌,且会造成一系列不可逆转的恶果。

你把人家的使者杀了,派谁去跟大魏沟通呢?

毕竟,你杀人家的使者在先,派谁去基本上都是死,后果就是没人敢去大魏出使。

杀使者意味着断了和谈这条后路,双方会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杀掉一个手无寸铁的使者,也会被别的国家看不起。

在道德上不被人看好,别人自然不会与你交往。

对于这一点,乌昊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他瞪眼看着苏牧,怒道:“朕会亲自将魏人的军队击溃,会让你后悔今日说过这番话。”

“好吧!”苏牧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若无其他事,本使明日便返回大魏去了。”

“你要告辞?”乌昊冷声道:“朕若不答应呢?”

乌昊对内独裁且嗜杀,对外却不敢胡来,毕竟他这个皇帝管不到外国的事。

但他不杀苏牧,并不代表会放过苏牧。

只见他从龙椅上站起,眼神冰冷的看着苏牧,“汉时苏武出使匈奴,为匈奴人放了近二十年羊。正好你也姓苏,不如留在朕身边,替朕放几年马吧!”

苏牧微微一怔,暗道:这厮果然野蛮,竟想学匈奴扣押使者。

他目光一凛,抬手探了探两边的衣袖,想着实在不行炸死这厮算了。

此时坐在一侧的乌宁明眉心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说什么。

苏牧冷声问道:“你乌桓便是这样对待外邦使者的吗?”

“匈奴人可以让苏武为他们牧羊十九年,朕为何不能留下你苏牧做几年马夫呢?”乌昊哈哈笑道:“朕不会杀你,却也不会轻易放你回去。”

乌宁明此时起身道:“父皇,这样做很不妥,肆意破坏邦交礼仪,只会令我们乌桓被人看不起。”

“嗯?”乌昊目光冷冷的落在乌宁明身上,怒道:“放肆,给朕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