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聪见此对着苏牧无奈一笑,正要转身去追陈启方,却见苏牧笑道:“兄长,不要急着走,兄弟与你有事相商。”

林山海摇摇头,急忙去送陈启方了,作为陈启方手下步将,他不敢不送。

大魏军中便是如此,武将会打仗,但只有带兵之权,无发令之权,林山海再有豪气,在这以文制武的制度之下,也是毫无办法。

身后传来苏牧的声音。

“林统制晚上记得来我这坐坐。”

林山海头也没回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苏牧几乎每天都会去找他借阅舆图。

他知道苏牧在制作沙盘,特意去苏牧的帐篷里看过,早已被苏牧的奇思妙想所折服。

沈聪见两人走远,站到苏牧身边,小声道:“陈知州还是太过爱惜羽毛啊!”

他这话其实是在为两人打圆场,说陈启方爱惜羽毛,意思是陈启方怕被旁人指责亲近外戚。

尤其是陈启方给苏牧的举荐信上用了印,举荐信送去京城,必然会引起各方猜忌。

苏牧点点头,“兄长看看这米花如何?”

沈聪这才将目光落在米花上,他捏起几粒放进口中,品尝过后,问道:“放之制作此物莫非有何妙用?”

他虽不知道米花是如何制作的,却猜到苏牧此举必然有其原因。

“我在一古书上得到了个制作军粮的秘方,将米粒爆成米花,而后晾干,磨成粉末,加入油脂、食盐等搅拌均匀,经过重压成型后,再次晾干,以油纸密封,可储存数月不坏。”

“如此一小块,可保人半日不饿。”苏牧伸手一比划,又道:“一连吃上三五日,也不会吃坏肚子。”

“一小块可保半日不饿?”沈聪闻言眼神一缩,急忙又问:“真的可以保存数月不坏?”

他是粮秣官,军营的粮草调度,他一人全权负责,苏牧的话,他焉能不重视。

大魏也有军粮干粮,但主要是炒米,炒米吃起来很硬,只能用来暂时充饥,吃的多了容易造成出宫困难,不适合长时间食用。

苏牧轻轻颔首:“目前还在研制,相信很快就会成功,到时兄长不妨将炒米全部换成此物。”

沈聪略一思忖,点点头,正色道:“若此物真如放之所言,说是泼天大功也不为过。放之将此事告诉我......”

苏牧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都是自家人,兄长耐心等待便好。”

沈聪点点头,问道:“可否带我去看一下,此物如何制作?”

“兄长请。”

苏牧直接迈步向帐篷后面走去,对着牛莽吩咐道:“牛莽,还能再爆吗?”

牛莽嘿嘿一笑,往嘴里塞了把米花,将头盔和面具戴好,“问题不大。”

两人看着牛莽在那一通忙碌。

半刻钟不到,一声巨响传来,牛莽再次被白烟笼罩了起来。

沈聪惊讶的看向苏牧,“那声巨响竟是这样来的。”

苏牧笑着点了点头。

少顷。

牛莽将装满米花的布袋送来到两人身前。

沈聪伸手抓起一把,仔细瞧了瞧,问道:“不知多久能做出那种干粮?”

苏牧略一思忖,“一两日时间足够了,兄长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沈聪抱拳笑道:“如此,我便回去等放之的好消息了。”

苏牧点点头,将装满米花的布袋子递给沈聪,“兄长将这些米花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这......”沈聪迟疑了一下,摇头道:“这些粮食是军中物资,我怎么好拿回家去。”

苏牧无语的道:“一把米而已。”

沈聪又是摇头:“哪怕是一粒米,我也不能拿回家。”

苏牧闻言一阵汗颜。

“这些算我买的。”沈聪取出十文钱拍给苏牧,说道:“我先回城去了,陈知州应该还在等我。”

苏牧知道他此行是为公务,没有出言相留。

看他背着布袋离开,他无语的笑了笑,将铜钱交给牛莽,吩咐道:“给粮库送过去。”

沈聪这个粮秣官是负责筹集粮草的官员,并不是军中发放粮草的官员。

军队需要多少粮草,由他来负责筹集,而发放则是由军队的粮草库负责。

粮草的来源有几种,一部分是朝廷自后方运来的,一部分是在当地购买或者府库调拨而来,另外便是战争中的缴获所得。

沈聪不沾军中一丝一毫,是不想为了这点小利葬送了大好前程。

大魏给官员的薪俸其实很高,沈聪的薪俸足够养活一家十余口人,而且能让儿子都读上书,完全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苏牧转身回了帐篷,却见殷娇秀和小丫鬟已经将手上的泥巴洗净,正围着杨灵的头盔吃米花。

杨灵则弯腰仔细观察着这个一丈见方的沙盘。

沙盘很大,将苏牧的整个帐篷占去了大半,上面已经制作好了部分山脉、水流,及城堡。

杨灵问道:“驸马,咱们有了此物,将来跟乌桓人打起仗来,是不是胜算更大?”

“可以这样认为。”苏牧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胜负的关键不在于此。”

“胜负的关键在于何?”

“在于将士肯用命,只有不怕死的队伍才能打胜仗。”

苏牧始终认为战略战术固然不能少,但真正能决定战争胜负的是军队的素质。

“杨灵,你怕不怕死?”

杨灵闻言一怔,而后有些惭愧的道:“应,应该是怕的。”

苏牧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真正的战场上,往往是万马奔腾,长枪如林,箭如雨下。敌军犹如排山倒海般威压而至,任何人在这种场面下都会害怕,甚至想转身逃走,但若将士们全都怕死,你认为仗还能打胜吗?"

杨灵闻言登时汗如雨下,嘴角打着颤:“驸,驸马,说的好吓人。”

苏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在讲事实,两军交锋便是如此。战争胜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人和更是重中之重,你要用心练兵才行。”

“我这便回营帐去研究如何操练士兵。”杨灵重重点头,转身走出帐篷。

殷娇秀听着苏牧在那大谈战争要素,竟是讲的头头是道,不由的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