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饭菜摆上桌,沈聪伸手拉着苏牧坐下用宴。

看得出沈家一团和睦,苏牧客气的道:“这里都是自家人,不如一起入座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里没外人,沈家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入座吃饭。

沈聪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众人欢喜入座。

一场很稀松平常的家宴,却让沈家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自今日起沈家与公主府就是亲戚关系了。

碍于皇家威严,不是通过沈云初,而是通过苏牧本人。

苏牧来了沈家赴宴,军营中的林山海却已拿定主意举荐苏牧做兵马副使,也就是杨灵的副职。

其余人虽都被记上了一份功劳,却是没有被升职。

林山海写了举荐信,派人送到州衙门,交给了陈启方。

陈启方仔细看过苏牧的立功过程,惊的直是倒吸凉气。

“杨灵部进山巡逻,半路遇到乌桓骑兵,苏放之献策,让众将士藏入雪地,一举袭杀乌桓百人,缴获战马一百多匹。”

大魏虽然是处于守势,但善守也是一种能力,数年交战中大魏其实是胜多负少的。

唯一让人头疼的是,大魏即便胜了,也杀不了乌桓多少人马,因为乌桓人一旦发现攻不下城堡,就会下令退走,骑兵跑路,步兵怎么可能追的上?

如此一比较,苏牧的战绩就显的非常突出了。

“兵马副使。”

陈启方一阵头疼,不为别的,只因为苏牧是驸马,属于外戚,苏牧才来几日时间就要升职,他如果用了印,文书送去京城,肯定会背上亲近外戚的骂名。

但有功不赏,如何能服众?

陈启方拿着举荐信返回后衙的住处,准备先将此事拖上一阵子。

他五十出头,官拜四品大夫,膝下儿女不少,长子次子都在外做县令,成年的女儿也已出嫁,余下年幼的子女,皆随他来了西北。

陈启方返回住处,将举荐信轻轻放在桌子上,微微一叹。

“爹爹为何唉声叹气呀?””

迎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是陈启方的小女儿陈灵雁,陈启方的小妾所生,小妾是胡姬,生的貌美,陈启方对其偏爱有加,这个女儿出生后,自然也就成了他的掌上明珠。

陈灵雁年芳十七,继承了其母的姿容,个子很高,面璞白皙,一双杏眼,眼窝深邃,很是勾魂,加上她那妩媚的唇珠,一眼看过去,总有一种狐媚感。

正是因为这种异于汉族的狐媚感,使得她十七岁还没嫁出去。

陈灵雁拿过举荐信仔细瞧了几眼,随手又放下。

“爹爹,这上面说的苏放之就是当朝驸马吗?”

陈启方点点头。

陈灵雁咬着唇,问道:“据说他是个大诗人,没想到竟然还会带兵打仗。”

陈启方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想说起此事,他看到女儿精心打扮了一番,像是要出门,于是问道:“雁儿这是要去哪?”

“雪停了,我想去沈家找静丹妹妹玩。”

陈灵雁与沈静丹年纪相仿,且都是云英未嫁,两人的父亲又都是朝廷官员,故此很早就结识,并玩在了一起。

陈启方摆摆手,没说什么,便放女儿出门去了。

两人关系虽一般,但都是比较清廉的官员,子女走的近,倒是没人阻拦。

苏牧在沈家用过午饭,又坐了片刻,才起身告了辞。

将他送走后,沈家人集体松了口气,沈聪和妻子关起门来开始商议,要不要让子女搬去临湖。

这个时代的人结婚都很早,沈礼才二十一二岁,便有了个四岁的儿子,沈袏的儿子也快满周岁了。

在古代,一个家族一旦的得势,兴起的速度非常快。

沈聪这三个儿子,只要有一个考中进士,沈家便可以稳住几十年。

夫妻二人商议许久,最终下了决心,开春沈氏带着儿孙们去临湖,沈聪则留下继续做官。

沈聪将这个决定一公布,最开心的便是沈裕和沈静丹两人了。

沈裕完全没了见苏牧时的腼腆,小大人一般背着手,来回走动几步,吟道:“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这是沈云初给苏牧私下里刊印的《苏放之子集》里的诗词。

沈聪费力淘换回来,被沈裕要去当成了宝集收藏。

沈裕吟完,笑着解释:“这是小叔父写临湖城西湖的诗词。”

沈静丹闻言抿唇一笑,而后也吟了一首诗。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小叔父怎会如此有才呢!”

少女觉得有这么个小叔父,是很光彩的一件事,此时她有些后悔,后悔没有跟弟弟一样,跟苏牧求一首诗词。

“爹爹,西湖真的如小叔父诗中写的那么美吗?”

沈静丹眸中满是憧憬,沈氏怀了她的时候,沈家刚好举家来了西北,她出生在西安州,自然没见过江南水乡。

沈聪长叹一声,摇摇头,“为父也没去过。”

“哦。”

沈裕笑道:“姐,咱沈家又不是临湖人,爹爹是在齐州章丘长大的啊!”

“我又不是不知道,要你说。”沈静丹撅撅嘴。

一家人正在说话间,门外有客人来访。

正是陈启方的爱女陈灵雁,沈静丹将人请进闺房。

陈灵雁一进门便捂着娇臀揉了又揉,柳眉皱了又皱。

“雁姐姐的屁股怎么了?”沈静丹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来时摔了一跤,不碍事的。”陈灵雁将手垫在臀下,轻坐不敢用力。

沈静丹抿唇笑笑,拿出一把金叶子,显摆道:“整整十五枚金叶子,灵雁姐姐回头陪我去打些首饰可好?”

陈灵雁睁大眼眸,张了张嘴,“这些金叶子妹妹是从何得来?”

陈启方为人清高,性格古怪,对她虽疼爱,却也管束极严,连陈灵雁跟什么人来往都会管,陈启方允许她跟沈静丹来往,是因为知道沈聪为官清廉,家风颇正。

沈静丹忽然拿出这么多金叶子,实在出乎了陈灵雁的意料。

沈静丹眉头轻挑一下,笑道:“京城来的小叔父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