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

每十人围着一口锅，开始吃早饭。

杨灵从营外返回，四下扫视一眼，走到苏牧身旁坐下，开始用饭。

他今日心情很一般。

初来乍到，想管理好这一都百人，其实很不容易。

这不才上职第一天，他便抓瞎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着百人打好交道。

若非这里有十余名随行而来的护卫，他会更加不知所措。

杨灵小声道：“驸马，这兵我该如何带？”

这口锅周围都是自己人，他说话没有避讳。

苏牧咽下嘴里的菜饭，说道：“别人怎么带，你就怎么带。”

杨灵只是都头，都头上面还有营级的指挥使，再上面更是有军指挥使，甚至都统制，上面怎么吩咐，他怎么练就是。

“刚刚我被曹震指挥叫了过去，他让我带着手下人马出营巡视。”

杨灵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舆图打开，在上面指指点点。

苏牧定睛一看，却见舆图上的几个红点，竟然是在西安州与乌桓国的交界处。

“上头让咱们去巡山？”

所谓西安州其实就是黄土高坡西北部，四周都是黄土丘陵，但此时水土流失并不严重，植被还非常茂密。

西安城正北三十里外，是一片跨度四十余里的丘陵地带，出了丘陵区便是大魏和乌桓国土交界线。

这片丘陵区域虽然将乌桓人挡在了域外，但大魏不得不防备乌桓人通过这片丘陵来偷袭西安州。

尤其是平川堡被偷袭之后，西安州不得不加紧对这片区域的巡视。

“此次一共要派出去五个都，用两日时间巡视完毕回营，再换下一批人去。”杨灵点点头，伸手一指，“咱们走这条路，这里是目的地。”

五个都，就是五个百人小队，看样子路线已经规划好了。

苏牧抬头望望天，现在已经进入十一月，此地的天气已经非常冷了，天空更是阴沉沉的，出去两天多带点取暖的物资，倒也能坚持下来，怕就怕这两天下雪，那样可就遭罪了。

杨灵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这种任务，他想请苏牧去找林山海说个情，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牛莽问道：“先生，咱们要不要去？”

周围数人也是齐齐看向苏牧，他们都知道苏牧的身份，而且留在军中的主要目的也是保护苏牧，自然都是听苏牧的话。

“去吧！”苏牧语气平淡无奇。

几人囫囵吞枣般吃过早饭。

杨灵将部下的人召集起来宣布了出营巡视的消息。

一都百人都是抬头望天，面露难色。

有人抱怨道：“这天说不准何时就要下雪了，上头怎么会安排这种任务下来？”

“新来的都头不是挺有来头的吗？为何还会被委派这种事。”

杨灵皱了皱眉，将目光投向苏牧，苏牧却没有给他任何示意，他咬牙道：“都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

士卒们抱怨归抱怨，却也知道朝廷不养闲人，他们每个月拿着高额的军饷，该履行的职责还是得履行。

好在只是巡山，不是让他们去跟乌桓人拼命。

半个时辰后，队伍准备妥当，直接出了军营。

杨灵这一都是步兵，队伍里只有十一匹马，十匹用来驮物资，一匹是杨灵的坐骑。

其余人全部靠两条腿走路。

这一百人有七十人是长枪手，三十人是弓弩手。

苏牧和牛莽走在队伍中央，他是一身皮甲，头戴铁盔，脖子上围着一条红巾，腰间系着一条装满炒米的腰袋，身后挂着一个皮质水囊。

他与旁人唯一的区别是，手里拿着把做工精致的斩马刀，背上背着用布包起的火铳，腰间挂着把黑铁剑。

旁边一名弓弩手打哈哈道：“若路上能碰到一两个乌桓的探子就好了，老子一箭射死丫的，好替咱们平川堡殒命的兄弟报仇。”

一名枪兵道：“碰到一两个有什么用，军功分给谁？”

弓弩手道：“谁抓到的，军功就给谁。”

枪兵道：“李三，你少他娘的做白日梦了，就你那破箭术，射的到人吗？”

苏牧听着两人谈话，忽然明白了什么，这特娘的莫非是林山海特意安排的？

如果此行抓到一两个探子，肯定要论功行赏，这份军功给谁，还不是杨灵一句话的事。

杨灵按照舆图带着队伍前行，天黑时行军五十里地，进入了丘陵山区。

队伍原地扎营，苏牧和杨灵在帐篷里商议一番，决定明日往边境线上转一圈，便返回大营去。

这一来一回，有一百五十里地，对步卒来说时间非常紧迫。

西北十一月的天气非常冷，十余人挤在一顶帐篷里，连衣服都不敢脱。

半夜时，天空飘起了雪花，所有人都被冻醒，钻出帐篷，四处寻找柴火生火取暖。

大雪直是落了一夜，地上积雪足有半尺深。

士卒们围着几堆篝火，度过这难熬的一宿。

天亮时，雪虽然还在飘，雪花却小了很多。

队伍此时面临极大的难题，是继续巡视，还是返回军营？

杨灵、苏牧、牛莽以及队伍里的什长，围在一起商议起这个问题。

一名什长道：“咱们距离两国边境还有不到二十里地，昨晚下了这么大的雪，路很难走，如果继续前行，今晚怕是赶不回军营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但不去就是违反了军令。

几名什长看向都头杨灵，想让杨灵给出主意。

杨灵的来历他们都听说了，太监总管杨庆的孙子，这个来头足够大，他若带头违反军令，上头应该不会责罚。

杨灵的目光却是投向苏牧，他也拿不准主意。

苏牧略一思忖，道：“不过多走四十里路而已，大家咬咬牙坚持走完，回去也好交差。”

几人闻言都思忖起来。

见苏牧如此说，杨灵点头道：“按苏什长的意思来吧！”

有人点头道：“好吧！不过多走四十里，咬咬牙应该能坚持下来。”

杨灵吩咐道：“拔营动身吧！”

几人商定后，直接拔营启程。

这片山区南北只有四十里距离，而东西则跨度很大，足足有一百五十里地，尽头处便是位于葫芦河川的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