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缙将张昭容带来,是想着让她做说客,说服沈云初认下他这个亲生父亲。
经过昨晚一夜深思,沈云初对整个过程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在大魏‘遂寝封还’的故事,只要读过书的人,多少都了解一些。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与这件事有如此深的关系。
张昭容进入房间,望着沈云初,抿嘴笑笑:“没想到你与陛下有这么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陛下让我问你,心中可是在怨恨他?”
沈云初摇摇头:“没有的,只是事情太过突然,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张昭容道:“陛下是你的生父的事,是经得起推敲的,你难道还不相信?”
沈云初沉默不语。
任谁突然遇到这种事,也会难以接受,她早已不再怀疑事情真伪,唯独觉得心里有个结,怎么也没办法打开。
她并不恨周缙,也不抵触认祖归宗,只是难以割舍与沈万德的父女之情。
昨晚她与苏牧也商量过,沈云初的意思是等沈万德进京后,再认亲。
苏牧却给了否定的意见。
普通人家或许不会在乎子女多一个养父,皇帝却未必这样想。
沈万德是皇帝的暗子,事情真相揭开,他必然会设法与沈云初保持一定距离,避免引起皇帝不满。
张昭容抿嘴笑笑,取出一封信递给沈云初,说道:“陛下现在才来就是在等这封信。”
沈云初接过信件见是沈万德的信,急忙拆开查看。
片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颔下首,轻轻点了点头。
张昭容缓缓起身,走到门的位置,轻轻打开屋门,朝周缙打了个眼色。
周缙见此心中一喜,迈步走进房间。
沈云初抬头对上周缙的目光,缓缓起身,躬身一礼,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周缙眼眶微红,一副舐犊情深的神情,“这些年你流落在外,为父心里其实一直都惦记着你,初儿可是怪为父没及早与你相认?”
沈云初轻轻抽泣几声,抬起袖子拭去泪痕,摇头道:“没有,云初知道,父亲这些年为我做了很多事,怎么会责怪父亲。”
“好,好,你不怪为父就好。”周缙闻言面露慈色,“朕在宫里为你建了一座宫殿,你还没住过一次,初儿随为父去宫里住几日可好?”
沈云初没想到周缙二话不说,就要将她接进宫去住。
“女,女儿,可否与夫君商议一下?”
沈云初小声问道。
周缙道:“他还敢阻止不成?”
他作为皇帝早已养成发号施令的习惯,对沈云初刻意放低姿态问她的意思,一换做旁人立刻变的强势起来。
沈云初闻言心中一叹,知道无法忤逆周缙的意思,只得点头。
周缙转身凑出屋门,开怀笑道:“杨庆,接公主进宫。”
说罢迈步走出正堂。
“是。”杨庆急忙道。
沈云初走出房间,急忙朝觭梦打眼色,觭梦意会慌不择路的跑去了后院。
杨庆点头哈腰来到沈云初面前,笑道:“公主请。”
沈云初撇了一眼觭梦离开的方向,为难道:“我要收拾些衣物。”
“衣物宫里都有。”
沈云初无语,又道:“我要带两个人进宫。”
说着招手将画颜和刘棠妤叫到身边。
杨庆略一思忖,点点头,“公主请。”
沈云初回头看了看,无奈一叹,迈步向外走去。
觭梦急匆匆跑到后院的园子里,将沈云初要进宫的事通知苏牧。
苏牧急忙追出,心中暗骂:周缙老儿,欺人太甚。
待他跑出府门,却见沈云初已经踩着步梯上了马车。
沈云初慢吞吞上了马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苏牧出来,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正要开口说话,耳边又传来杨庆的声音,“公主快请,陛下催了。”
苏牧想上前跟沈云初说几句话,却被几名护卫拦了下来。
他望着周缙的车驾缓缓驶离,心中暗骂:特么,就知道会是这样,公主的身份是个大麻烦,以后有的受了。
换做以前沈云初即便是公主,也不需要跟苏牧分开。
如今周缙要给她建公主府,相当于无形之中给两人制造了一个屏障。
将来两人即便搬进公主府,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住在一间屋子里了。
林家兄妹、慕容云姜、韩妙微一起走出来,见他心情不好,纷纷告辞。
苏牧送走几人,皱着眉回到院子里,觭梦和韩小六静立在一旁,都是不敢吱声。
祁冷月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显然是打算离开了。
苏牧道:“你这就走了?”
祁冷月点点头,“公主今后会住进公主府,陛下会给她安排很多护卫,我留下意义不大了。”
“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帮我?”
“我不喜欢寄人篱下。”祁冷月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苏牧一眼,旋即继续收拾。
苏牧无奈的耸耸肩。
祁冷月将包裹打上结背好,提剑在手,撇嘴道:“我才恢复自由身,你就又想拴住我。”
苏牧:“......”
这个女人跟普通女人不同,她有一身好武艺,如今没了束缚,天下之大,皆可去得,不想留在这里倒也正常。
苏牧轻叹道:“或许咱们可以合作一下,比如开个镖局啥的,你有事做,有钱赚,我只要从中借用几个护卫的人手。”
祁冷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苏牧无语。
“什么狐狸尾巴?”
“你想利用我帮你做事,而且是背着公主。”
苏牧笑笑:“你觉得我会怕她知道?”
“那......等我玩够了再说。”
祁冷月得意的笑了笑,最终还是背着包裹走出了大门。
不是苏牧心不够诚,而是她太想获得自由了。
苏牧在后院的亭子里坐了许久。
觭梦道:“姑爷,小姐,公主不回来了吗?”
苏牧摇了摇头,问道:“觭梦,将来去了公主府,你是跟着姑爷,还是跟着小姐?”
觭梦怔了一下,问道:“不都一样吗?”
“很难说。”苏牧深吸一口气。
“姑爷和小姐不住在一起了?”
苏牧解释道:“公主和驸马不仅仅是夫妻关系,还有君臣关系,依照前朝旧例,驸马居公主府外舍,公主不宣不得共枕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