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楼正堂内的人都被聂云笙打击的有点灰心。

最主要的还是这个上联太难了,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下联,与之相去甚远。

聂云笙浅浅一笑,又道:“诸位莫要忘了,苏放之可是还有两联的。”

徐阳道:“聂大家记错了,还有一联,‘青林口,白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坐南朝北打东西。’”

聂云笙摇头笑笑,“此联有人对出来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还没来得及细想。

聂云笙却知道,这一联看似简单,实则比上一联更难,因为她天黑前见过苏牧,

“此联巧妙的把青、白、红、黑四种颜色,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嵌入其中,诸位真的有把握对出来吗?”

“这有何难,聂大家且听:青楼上,白秀才,着红褂,摇黑扇,朝思暮想翻云雨。”徐阳手中纸扇一合,敲了下手心:“聂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眼前一亮,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徐阳这一联讲的是秀才上青楼的事。

朝思暮想翻云雨,说的不就是那种事,可这能算对上吗?

“嗤——”聂云笙嗤笑一声,“徐公子这个青可不是青色的青,更何况,上联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徐公子的下联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众人经她一提醒,瞬间睁大瞳孔。

“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人群中有数人面色巨变,他们同时想到了此联的精妙之处。

“东方属木,色彩为青,所以青林是东方。”

“西方属金,色彩为白,与白铁对应为西。”

“南方属火,色彩为红,与红炉相合为南。”

“北方属水,色彩为黑,黑炭正对应北方。”

“这才是绝对啊!”

人群中数人大惊出声。

四书五经中便有周易,这些读书人都学过,他们很快想到了其中玄机。

徐阳脸色也是一变,他没想到这一联竟然暗藏玄机。

青林口,白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坐南朝北打东西。

人人都知道后面一句是方位。

却没发现前面四种颜色对应的也是方位。

这种暗藏玄机的上联,试问谁能对出下联来?

“诸位莫非不知,苏放之在临湖时便出过一个绝对,至今无人对出。”聂云笙看到众人的表情,轻轻一笑,狠狠补刀:“云笙记得那联似是,寂寞寒窗空守寡。”

“寂寞寒窗空守寡——”

众人闻言面色又是巨变。

徐阳忽然心中有了一丝明悟,笑道:“聂大家似是很欣赏那个苏牧?”

聂云笙笑道:“试问东京城内酒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欣赏他呢?”

她说的并没错,自古文人相轻,但青楼里的姑娘,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位有才华的文人。

以苏牧此时的文名,随便去哪家青楼楚馆,花魁都会扫榻相迎,不止可以白睡,说不准还有礼金奉送。

徐阳知道聂云笙的话没错,只见他皱了皱眉头,“祖父说很久没听聂大家唱曲儿了,想着过两日请聂大家去府里一趟。”

聂云笙面色如常,心中却泛起苦涩,点头道:“云笙记下了。”

“如此最好。”徐阳看了看在座众人,一展折扇,转身离开。

聂云笙对着众人轻轻颔首,转身上了楼。

她有不世出的绝色容颜,东京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她的身体,便是徐阳也是多次打她的主意。

若非潘楼是鲁国公周宗立的产业,她很难守住清白之身。

如林沉溪所说,花魁最大的作用在于窃听套取机密。

周宗立自然免不了让聂云笙帮忙探听消息。

聂云笙却也不是毫无智慧,她明白只有周宗立一个靠山远远不足以自保。

某次去徐家表演曲目时与徐济搭上了线,如此她就可以在周宗立靠不住的时候,抬出徐济这个靠山。

徐济看中聂云笙的花魁身份,承诺给她保护,她也偶尔帮徐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那次去临湖其实就是徐济的安排。

如今她认识了苏牧,想从这盘棋局中脱身出来,却不知怎样才能做到。

东京城内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异常凶险,皇帝无子嗣,宗室内部各怀心思,都想争一争这大宝之位。

文臣,武将,宗室,外戚暗中都在为自己想退路。

一旦朝中发生些什么,她身为局中之人,很难全身而退。

她不告诉苏牧这些,就是不想让他牵扯进来,身陷危险之中。

......

苏牧本以为祭出两幅绝对,那些学子对不出,便会识趣退走。

然而,他低估了东京城的读书人,几日来,外面的人不仅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这两副对联太过经典,将许多不太关心此事的学子也引了来。

门外的人比往日还多了几倍。

太清街愈发热闹,这些人不是来堵门的,而是来瞻仰绝对的,想着能不能沾染一些文气,给他们在乡试中带来好兆头。

那个五字联或许有人能勉强对出,但后面那一联暗藏玄机,许多大儒都说很难对上,不敢献丑。

人数一多,学子们渐渐壮起胆子进入了太清观的园林,导致沈云初走侧门出去很不方便。

沈云初无法出门打理生意,闷闷不乐来到苏牧面前。

“夫君,可否想个办法将门外那些人赶走呢!”

苏牧点点头,略一思忖,来到院子里,“小六,去把牌子撤掉。”

韩小六闻言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活,打开院门,将门口那个牌子拔出来扛回了家。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沈家将牌子撤下后,没过多久,竟有人去做了块更加精致的牌子竖在了门口。

苏牧再次交代韩小六去拔掉。

韩小六出了院门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一柄银丝直刀架在了脖子上。

“大,大,大侠有话好,好说。”

韩小六被吓的两腿直打颤,磕磕巴巴的道。

他转身看到来人竟是身穿悬镜服,腰配黑色直刀的官差。

“原来是明武司鉴的大人,小人......”

鉴子收刀入鞘,冷声道:“此物乃陛下命人所立,任何人不得损毁,违令者杀无赦。”

“是,是,是。”韩小六见对方收了刀,连连应是,后退十余步,转身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