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荫制其实就是变相的世袭制,所以苏牧一直想要废除。

但他更明白,即便他已经废除了恩荫制,仕族凭借手中的资源,仍然可以在朝廷选拔官员上占尽先机。

人性自私,任何人掌握权力后,都会为后代谋福利,区别只在于他们的贪婪程度。

“这几日,你从旁协助梁绿珠,让她尽快将词曲传唱出去。”

“嗯。”

穆醉蝶颔了下首,却是没有过问苏牧为何这样做。

苏牧没有在潘楼留宿,更没有回宫,而是独自来到外城,租下一处只有三间房屋的小破院。

赶巧的是,他买的这处院子,正好位于甜水巷之中。

并且这处院子与石辰家只有一墙之隔。

苏牧当晚便在院子里住了下来。

书生石辰得知隔壁来了新邻居,早早起床,站在门口,等待这位新邻居出来。

巷子口,几名鉴子往石辰身上望了片刻,悄悄退了回去。

“吱呀”一声,隔壁院门开了。

苏牧从门内走出,刚锁上门,便看到了石辰。

他此时换上了粗布衣,嘴上粘了两撇小胡子,容貌比昨日又成熟了几分。

见出来的是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石辰客气地拱了下手:“在下石辰,得知隔壁来了新邻居,特意在此等候,敢问兄台贵姓?”

古时候,邻里关系非常重要,石辰又是个读书人,礼数自是不会短缺。

苏牧客气回礼,“兄台客气,在下姓柳,名永,字三变,此次进京是为求学,为参加下次科举做准备。”

“哦。”石辰好奇的哦了声,“柳兄也是读书人?”

苏牧点了下头,“在下不才,此前侥幸参加过了解试。”

石辰略一思忖,暗道:朝廷科举制度已经改了,只要曾经获得过参加省试的资格,便无需重新去参加解试。

这位柳三变,两年后可以直接参加省试。

石辰道:“在下亦是在家中备战科举,柳兄参加过解试必定有以教我,今后在下可否寻柳兄讨教学问?”

苏牧略略沉吟,回道:“讨教说不上,在下倒是愿意与石兄一起,取长补短、相倚为强,共同应付下次科举。”

“是也,是也,在下便是此意。”石辰急忙道:“如此便商定了。”

苏牧颔了下首,“在下还有事,要先出去一趟,待回来再与石兄叙旧。”

石辰笑道:“柳兄快请便。”

苏牧点点头,往巷子外走去。

刚转过巷口,殷良暗搓搓经过,两人交汇时,往苏牧手里塞了张纸条。

苏牧走出没多远,打开一看。

正是柳三变的身份公验。

苏牧随手将公验收入怀中,寻路来到了牙行人市。

他来这里,是想雇佣一个下人,好帮忙打理院子,照顾他起居。

大魏开国之初便废除了奴隶制,故此牙行人市中并没有奴隶买卖,只能签长期雇佣。

人市在一条狭长的街道上,等待被雇佣的人,便等在街道两侧。

苏牧来这里的目标很明确,找到关雄,从关雄手中将需要用的人领走。

很快,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乔装打扮的关雄。

关雄身边带着两个小丫鬟,生的都是异常水灵。

“咳——”苏牧来到近前轻咳一声,望着两个丫鬟,问道:“家里需要个丫鬟,签十年长契,你这里作价几何?”

关雄急忙回道:“工钱每月六贯,另外每人需要支付一百贯,作为这十年的买断补贴,给她们的父母。”

苏牧点点头,望着其中一个丫鬟,问道:“可会洗衣做饭?”

两个背着包裹的小丫鬟,一起道:“会的。”

苏牧摇头一笑,“我这里只需要一个。”

两个鬟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对着苏牧,眨了几下眼:“我们商量好了,今后要在一起,不分开的。”

望着小矮个,苏牧嘴角抽了抽,看向关雄。

关雄咧了咧嘴,“客人,您看我,我也没办法,不能强求。”

苏牧很无语,他只是让关雄将黄兰惠带来,怎么就多了一个?

看黄兰惠的样子,肯定是认识旁观这个小丫鬟。

算了,带回去一问便知。

苏牧略一沉思,点头:“那就两个一起吧!”

关雄道:“买断补贴两百贯,还需给两人预支一个月工钱。客人的钱可是带够了?”

苏牧颔了下首。

“那好,您稍等。”

关雄直接离开,不多时便拉了个人回来,来人手持‘付身牌’,略作询问,便带着几人去牙行里办了雇佣手续。

苏牧给付完交子,带着两个丫鬟原路返回。

“为何要这么麻烦?”

路上,黄兰惠好奇问道。

“怕被人查到。”苏牧望了旁边的小丫鬟一眼,“她是谁?”

黄兰惠眨眨眼,说道:“你不认识她了?她是段樱儿啊!”

段樱儿?

苏牧愕然一怔,看着与黄兰惠身高相仿的小丫鬟,暗道:几年不见,这么大了?

那两口子如今过的很不好?

竟然把她送出来给人做丫鬟了?

黄兰惠道:“樱儿昨天来找我帮忙,想在城里寻个工作,正好得知你要雇人,我就将她一起带过来了。”

段樱儿来东京城时,才满九岁,三年时间过去,也不过才十二岁,这就要出来做工了?

苏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带着两人转入甜水巷,回到了破败小院。

让段樱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苏牧拉着黄兰惠进了屋门。

苏牧冷色道:“这是怎么回事?李夫杰夫妻,怎会让她出来做工赚钱?”

黄兰惠轻轻一叹:“算上樱儿,他家有六个孩子,而且是男孩居多,他们将来娶妻要花很多钱的啊!”

苏牧不悦道:“所以李氏就让自己的女儿出来给人做丫鬟了?”

黄兰惠撇撇小嘴儿,“哪有啊!如果不是你要用人,梨儿姐就让她留在镜铺里做事了。”

“哦。”苏牧闻言长舒了口气,“这还差不多,出去将她叫进来吧!”

少顷,段樱儿被带进来,她一进门,便问急切问道:“您是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