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苑深处,一座雕梁画栋的宫殿中。
一位华服孩童,背手而立,手中握着书本,郎朗背诵。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先到为君,后到为臣。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孩童约莫五六岁年纪,头戴金色细沙小冠,身穿黄色袖衫,褒衣束带,绣袍翩翩,形似春柳,面若皎月,鼻梁高挺,秀唇鲜红。
那宛若墨描神采飞扬的双眉,与苏牧有些神似。
孩童朗诵完毕,看向正座上的美貌妇人,“皇祖母,我背诵的可对?”
杨太后微微颔了下首:“过儿背诵的一字不差。”
“那,我可不可以去见父皇了?”
周过朝杨太后眨眨眼,不待她答复,便放下书本跑出了房间。
杨太后恍然失神,周过读的是增广贤文,‘人事变换,岁月做主。’
其中道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适用,而放在周过身上就更加适用了。
“先到为君,后到为臣。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真是好啊!”
“过儿如果能读懂其中道理,这皇位应该可以顺利交接吧!”
杨太后早已通读过增广贤文。
她很震惊。
苏牧竟然可以写出这种浅显易懂,而内容又极其深刻的国学经典。
其中不止讲了礼仪道德,更深刻剖析了人性,讲述了人世险恶,教人谨言慎行。
这样一本书,作为周过的启蒙读物,再合适不过。
周过刚跑出门,便被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迎面叫住了。
“弟弟,母后让我来找你回去,父皇回来了。”
女孩衣着清淡,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只有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却给人一种充满灵气的感觉。
“知道啊!姐姐这会儿不拦着我,我早跑到父皇寝宫了。”
周过眨眨眼,拉住女孩的手往外跑去。
“哎呀!太子、公主,慢点跑,小心摔倒了。”
身后的宫女在后面,边急追,边轻唤。
周过拉着苏樱一溜烟跑到后苑门口,迎面正好遇到慕容婉。
姐弟两人急忙止住脚步,一起行礼。
“过儿见过外婆。”
“外婆,我和弟弟正要去见父皇呢!外婆要一起去吗?”
苏樱走过去拉住慕容婉的手,轻轻摇晃着。
慕容婉微笑着,摇了下头,“你们快去吧!外婆还有事。”
苏牧才回宫,她这个岳母现在过去很不合适。
“那,那好吧!”
苏樱急忙拉着周过出了后苑,往苏牧的寝宫跑去。
两个小人兴致勃勃地跑进正殿,忽然都放缓了脚步。
苏樱拉着周过的小手,怯生生地走到沈云初面前,小声问道:“娘~,阿,阿爹人呢?”
沈云初看着两个忐忑不安的孩子,抿唇笑道:“在里面,怎么不敢进去?”
周过抬眼看了姐姐一眼,低头不语。
苏樱亦是望了周过一眼,低下头,双手揉搓起了衣角。
显然两个孩子许久不见苏牧,心中想念,当即将见到时,又有些不敢去见了。
沈云初抬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扭头看向寝室门口。
此时寝室门打开,苏牧迈步走出,望着母子三人,展眉一笑。
苏樱和周过睁大眼睛看着苏牧,却是不敢上前。
沈云初拍了拍两人后背,“还不快去,给你们的父亲见礼。”
两个小人这才迈步上前,走到苏牧身前三尺距离,一起施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苏牧点点头,迈出一步,伸出手掌,在一双儿女头上比划了几下,“两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说罢半蹲下身,一手扶着周过,一手扶着苏樱,将两人揽入怀里,问道:“有没有想爹爹?”
“想,想爹爹了。”
苏樱将脸藏进苏牧怀里,羞答答地说道。
“我也想爹爹了。”
周过跟着道。
苏牧看着沈云初,点点头,“爹爹也想你们,也想你们的娘亲。”
周过转身跑到沈云初身前,抱着她的腿,抬头望着她,说道:“阿娘!阿爹也想你了。”
沈云初嗔了苏牧一眼,又撇了寝室门一眼,说道:“陛下饿坏了吧?臣妾这就让人送膳食来。”
此时沈静丹悄然迈步走出,朝沈云初屈膝一礼,“臣妾这就让人准备晚膳。”
沈云初颔了下首。
沈静丹望了苏牧一眼,急匆匆出了殿门。
暮色降临时,御膳房送来了丰盛宴席,一家四口在欢声笑语中用了晚宴。
沈云初去了御书房,她需要处理一些要紧的政事。
苏牧将苏樱和周过送回杨太后住处后,开始挨个看望宫里众多嫔妃和子女。
待他看离开最后一位嫔妃住处时,已是三更天了。
嫔妃们知道他才回来,需要先陪皇后,出于礼数,没有人留他过夜。
而苏牧回来便与沈云初和沈静丹恩爱了一番,也没更多精力应付她们,想着往后的日子还长,明日起再挨个进行补偿。
嫔妃们没有留苏牧过夜,苏牧半路却被姜思茵和张泌涵拦进了寝宫。
苏牧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后宫女人的魔抓,在张泌涵寝宫里留宿了一整晚。
次日一早。
沈云初派人将沈聪请到御书房,将苏牧说的话告诉了他。
“陛下让臣参加殿试?”
沈聪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做官做到这个位置,已经很难再往前进一步。
究其原因便是他没有进士功名。
在大魏,没有进士功名的官员,最高只能做到正四品,就算皇帝也不能破格进行提拔。
但皇帝对此也不是没有办法。
皇帝可以赐给心仪臣子进士功名,让其拥有再次进升的资格。
如张泌涵的大伯,张邦则的进士功名,便是周晋破格赏赐的,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这样做容易被大臣攻击。
皇帝如果不是格外器重某人,一般不会随便送出进士功名。
“臣,谢陛下,谢皇后。”
沈聪抱拳深深一礼。
沈云初轻轻摇了下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就不必说了。何况,沈郎中负责兴建黄河大桥立下了大功,陛下和本宫只是做主将沈郎中的功劳赏赐给了你。”
“是......”
沈聪不是愚笨之人,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沈云初对沈家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