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宁帝对自己有点印象的事情, 萧景曜瞒着家人,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不然的话,就以萧子敬和萧元青两人在听到萧景曜考了个县案首后就齐刷刷晕倒的表现, 萧景曜真的很担心他们俩听到这个劲爆消息后,再次齐齐晕过去。
不同的是,他们上次晕过去, 是因为太过激动,这次要是晕过去, 那多半是被吓的。
人受了太多惊吓容易折寿。为了祖父和亲爹的小命着想,萧景曜把这消息瞒得死死的。
萧元青一回到南川县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当即和刘慎行等纨绔小伙伴们喝酒玩乐, 每天天亮就出门瞎玩, 天黑才回家。不仅向他们显摆萧景曜在府学依然稳拿第一的实力, 还显摆他自己在府城的战绩。
他们纨绔蹴鞠队, 现在在府城也是鼎鼎有名的一大英勇队伍, 保二争一的那种,小伙伴们的家人都很高兴, 纷纷给萧元青送厚礼。
可算是把家里那帮一心吃喝玩乐不干正事的纨绔的心给定下来了。蹴鞠好哇, 强身健体,总比他们出门学人买什么古董,砸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最后捧回来一个破烂让人高兴。
纨绔们的家人对他们现在热衷于踢蹴鞠一事十分开心,真心觉得萧元青是个大好人,为他们解决了许多来自不孝子弟的烦恼。
萧元青收礼物的时候还很茫然:我就带着他们踢个蹴鞠而已,有这么厉害吗?
败家子萧元青还是头一回凭本事往家里拿钱, 那些礼物折算成银钱,几乎能让他在府城再买间宅子。
于是萧元青也十分感动, 小伙伴的家人们,大好人啊!
可以一起玩耍!
萧子敬知道萧景曜他们要回来,早早就让人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通。正好要过年了,就当提前收拾屋子。
萧景曜回家后,萧子敬还偷偷地带着他去看家里的米缸,一脸自豪,“看看,这都是你朝廷给你这个小秀才公发的禄米,一个月八斗米。尹县令是个好官,给我们家发的都是新米。嘿嘿,我每天都拿你的禄米供奉祖宗,祖宗指定高兴!”
萧景曜已经习惯萧子敬有点好东西就想着祖宗的行为了。以他和萧元青身上奇奇怪怪的技能点,确实得多拜拜祖宗。
萧景曜偶尔缺德想看乐子的时候,还琢磨过假如自己重操旧业,就让萧子敬这个行业冥灯重出江湖,给竞争对手造成一波打击后,再把萧元青推出来,一眼就能分出对手底下的人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心怀恶意的还能被萧元青以(物)理服人,然后自己再火速吃掉对方空出来的份额,轻轻松松将对手吃得渣都不剩。
也就是孙家现在搬离了南川县,不然的话,萧景曜给他们来上这么一通王八拳,估计还真能把孙家揍得半身不遂,一个铜板都亏得不剩。
萧景曜不由叹气,他那时候还是年纪太小,没有什么话语权。搁现在,他说的话,萧子敬和萧元青都少有反驳。
萧景曜考上秀才,还是最好的廪生,一个月八斗米的待遇,当然是他户籍所在地的官府发。大齐的户籍制度比较完善,一些大事都按户籍地来办。比如科举考试,在很多官员眼里,乡试才能算是科举考试的起点,因为考过了乡试就有当官的资格。而这么重要的乡试,当然都是要回户籍地考的。
也就是说,就算萧景曜未来成了京官,孩子在京城长大。到了考乡试的时候,还是得回雍州。
嗯,当然也有例外。国子监学子倒是可以直接在京城考试。但是能进国子监念书的……都是顶顶权势滔天的人家,多为皇室宗亲和官宦子弟,和普通人不是一条赛道。
就算有普通学子,也是京城附近的优秀读书人,萧景曜这样的天资,考入国子监应当没问题,但雍州离京城几百里,萧景曜就算也这个实力,客观条件也不允许。
萧子敬十分宝贝官府给萧景曜发的这些禄米,把这些禄米单独放在一处,他和齐氏吃这些禄米,下人们吃米铺里买来的米。
萧景曜:“……”
理解了又不是很能理解,总觉得这个操作怪怪的。
萧子敬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操作奇奇怪怪,反而骄傲地告诉萧景曜,“我给族里送了一部分禄米,族老们都差点为了这点禄米给打起来。还有我同我交好的那几个老家伙,也眼巴巴地想拿好东西跟我换禄米。嘿,我偏就不给,好好馋一馋他们!”
萧景曜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万万没想到就是一点禄米,都能被萧子敬做出这样的文章。
这么看来,萧子敬也是有点子商业天赋在身上的。但是行业冥灯属性太过不讲道理,断绝了他的商业梦想。
不过是一些禄米,萧景曜见萧子敬开心,也就随他去了。
谁知道萧元青在外面疯玩了几天,回来也开始向萧子敬要禄米。
“爹啊,我都答应慎行他们,分点曜儿的禄米给他们。你不会这么抠门,连一点米都不给我吧?”
萧子敬当场就脱下了鞋,萧元青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气愤,“你都能拿曜儿的禄米送给你的好友,为什么我不行?曜儿可是我儿子!”
“你个败家子!一回来就往外倒腾好东西!那是禄米吗?那是曜儿的福气!”
萧子敬心满意足地抽了萧元青一顿后,十分大方地给刘慎行等人送了些禄米过去。
萧元青揉着背,不满地抱怨,“爹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就是想找个由头揍我!”
“打你就打你,你有意见吗?”萧子敬胡子一抖,“亲爹打儿子,天经地义,县太爷来了都管不着!我看你就是欠收拾!到了府城,骨头都轻了几两。还说去照顾曜儿,我看你自己玩得挺高兴!”
“你就是太久没揍我了,心里不舒坦。”萧元青嘀嘀咕咕,“曜儿好着呢,看,板板正正的小树苗,一点都没瘦,跟府学那帮同窗蹴鞠,身子骨更结实了点。回回旬考,曜儿都能拿第一。曜儿这么出色,我有什么照顾不当的地方吗?”
萧子敬冷笑,“你也好意思说这是你的功劳?难道不是曜儿自己有本事?”
萧元青无言以对,果断往萧子敬面前一躺,直接开摆,“那行吧,你要揍我就快点揍。我挨完揍后还得再去踢一场蹴鞠。”
萧子敬拳头又硬了。
萧景曜眨眨眼,对他爹的摆烂行为不予置评。摸着良心讲,这一次,是萧子敬无理取闹了。但看着萧元青笑嘻嘻的表情,萧景曜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们父子俩另类的默契,只能保持沉默。
萧子敬瞪了萧元青一眼,最终还是没动手,十分嫌弃地赶苍蝇,“快点滚吧,见了你就来气。”
萧元青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嘻嘻地冲着萧子敬做了个鬼脸,“爹不是见了我就来气,是太久没见我了来气吧?”
说完,萧元青也不等萧子敬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嘿嘿,贫完就跑真刺激。
萧景曜就看着萧子敬的脸色从惊讶到羞窘,再到愤怒,最后气得拍案而起,不断嚷嚷着要打断萧元青的狗腿。
“我看他是越活越回去了!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成天嬉皮笑脸的,还不如曜儿这个孩子靠谱!”
齐氏在一旁兜着手看热闹,闻言精准补刀,“说的好像你就比曜儿靠谱一样。”
萧子敬:“……”
再多的话都骂不出口了,心塞!
萧景曜看着久违的鸡飞狗跳的热闹场景,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过。见萧子敬怒火还未消除,萧景曜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往下撇,含笑宽慰萧子敬,“祖父,爹在府城的时候时常念叨您,十分惦记您和祖母。”
萧子敬矜持地捋了捋胡须,“我看他是皮痒了,想挨揍。”
萧景曜笑而不语。
禄米一事便这么揭过去。
萧景曜感念公孙瑾对自己的一番心意。若不是他同正宁帝提起自己的事,正宁帝哪怕见了雍州知州的折子,也会立马将自己抛在脑后。公孙瑾那一番话,登时让萧景曜在正宁帝心里的印象立体起来,日后再次见到萧景曜的名字,不用别人提醒,正宁帝就能想起来萧景曜是怎样的性情。
萧景曜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应该给公孙瑾再送一份礼物。但公孙家几代帝师,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萧景曜兜里那三十万两银子,放在公孙家也就是个零头。更何况,越是名气大的文人,给他们送礼就更得讲究。万一礼物送得不合心意,还不如不送呢。
萧景曜想了许久,慢慢有了主意。不过一切得等到年后再说。
回南川县后,萧景曜也参加了不少宴会。刘圭和郑多福领着私塾一帮小屁孩把萧景曜围了个严严实实,说什么都要让萧景曜仔细讲讲府学的事情。
看着一堆人期待的目光,萧景曜忍不住瞪了刘圭一眼,温声同他们说起自己在府学的见闻。
萧景曜的口才本就极好,几年前就能把事情讲得一波三折,让严知府和公孙瑾的心情都忍不住跟着萧景曜讲述的故事情节而跌宕起伏。现在对着一帮半大孩子讲故事,自然更加吸引人。
听到萧景曜讲自己在陈教谕的“逼迫”下,被迫舌战群儒挑战全班时,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声,而后眼睛亮晶晶地催促萧景曜,“然后呢?你肯定赢了是不是?”
“那是当然,景曜什么时候输过?”
萧景曜简直要被他们逗笑,点头又摇头,“我确实赢了,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以后可别再提什么我从来没输过这样的话了。”
刘圭一把捞过萧景曜,右手搭上萧景曜的肩,乐呵呵道:“反正我们都是没见识的小孩子,谁会跟我们计较。”
萧景曜又瞪了他一眼,“当然不会有人同你们计较,全冲我来了。”
孜孜不倦地给我拉仇恨,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刘圭顿时哈哈大笑。
在郑多福帮助刘圭找出那个中毒之人的底细后,刘圭就和郑多福成了极好的朋友。刘慎行知恩图报,洗清身上的罪名后,回家把继母和弟弟一顿收拾,然后就备了厚礼亲自去郑家登门道谢。
在刘慎行时不时的帮衬下,郑家这几年的日子好过了许多。郑多福也有了点小孩的活泼样子,不再一直绷着自己,不敢和刘圭等富家子弟来往,生怕自己弄坏了他们的东西,就得赔个倾家**产。
现在,刘圭和萧景曜胡闹的时候,郑多福也能十分自然地加入进来,笑着给了刘圭一手肘,“是谁天天嚷嚷着自己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现在到了景曜面前,又拿自己是小孩子当挡箭牌?”
刘圭顿时西子捧心,满脸伤心,“多福啊多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萧景曜看着刘圭这熟练耍宝的模样,心中很是微妙。这熟悉的感觉……刘圭十分有他那些纨绔叔叔们的风采啊。
“刘伯伯见了你这副模样,没揍你?”萧景曜忍不住好奇。
刘圭顿时眉飞色舞地向萧景曜讲述起他如何在刘慎行的追打之下成功逃出重围的光荣经历。
萧景曜:“……”
刘圭成长的方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郑多福在一旁翻白眼,“你就仗着刘伯伯宠你吧。”
“嘿嘿嘿,当初我钻狗洞出去求人救我爹,我爹感动得眼泪汪汪。每次他要揍我,我就说我要去钻狗洞,他就算有再大的气都消了。”
萧景曜十分头疼,万万没想到刘圭竟然会长成一个刺儿头。他的叛逆期来的这么早的吗?
萧景曜掐指一算,刘圭过完年就十二周岁,好像确实到了叛逆期。叛逆期的小男孩,人嫌狗厌还脑子有洞,萧景曜只能为刘慎行点蜡。
出于对刘慎行的同情,萧景曜还是提醒了刘圭一句,“刘伯伯爱重你,并非是你瞎胡闹的底气,你也得为刘伯伯想想,真给他气病了,心疼的还是你。”
刘圭撇撇嘴,闷声应了句,“知道了,我故意逗他玩呢。这几年家里生意越来越好,他越来越忙,我有时候好些天见不着他,心里闷得慌。”
懂了,叛逆期少年别扭地求父母关注的方式。萧景曜见刘圭心里有数,也不再多提,转而说起刘圭感兴趣的话题,“思行给我来信,说他这几年头悬梁锥刺股,文章有了很大的精进,打算明年也下场试一试。你收到信了吗?”
“怎么没收到?”刘圭双手放在脑后当枕头,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一靠,“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还想和你比一比呢。你都成秀才了,他比你还大一岁,肯定急着下场。这么多年熬夜念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变成了个小矮子。”
萧景曜顿时笑出声,“你可别把这话告诉他,不然他指定要和你打一场。”
余思行最要脸面不过的人,哪能容忍刘圭说他是小矮子。
刘圭满脸跃跃欲试,“打架好啊,我也正好和他比划比划。”
萧景曜:“……”
这是什么塑料兄弟情?
郑多福迟疑了片刻,也试探地开口道:“夫子说我的功课有所进步,想让我去科考班,我拒绝了。但依夫子的判断,到了后年,我应该也能下场试试。”
刘圭先是一乐,冲着萧景曜挤眉弄眼,“看看你带的好头,自从蒙学班出了你这个小秀才公,其他人都以你为傲,学着你的做派,一直在蒙学班待着,就等着自己再考个秀才回来。科考班的师兄们脸都绿了。”
说完,刘圭也不等萧景曜回复,又叹气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下场考试了,景曜更是去了府城。说不准到时候你们有缘在京城相见,我还在南川县待着。”
萧景曜没好气地给刘圭的脑袋上来了一巴掌,“你心里都知道,那还不用功念书?刘伯伯都拉着我爹的手唉声叹气好几回了!”
“哎哟,你还真打啊。”刘圭一边伸手揉脑袋一边嘀咕,“本来就不聪明,再挨你几下,脑子更傻了。”
“我看你现在就挺傻。”萧景曜忍不住翻白眼,“知道自己天赋不够,还不努力,又要抱怨其他人都要下场,你干脆蹿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得了。”
郑多福等人顿时憋笑。
换做旁人说这话,刘圭说不定已经和对方打起来了。但萧景曜这么说……圭熟练地勾过萧景曜的肩膀,乐呵呵道:“这不是你去了府学,没人给我开小灶了吗?等着,我回家就去收拾东西,在你家住一段时间,不管你教我什么,我指定认真听!”
好一个奸诈的刘圭!郑多福等人都惊呆了,你这么精明你爹知道吗?三言两语就黏上了萧景曜,还准备收拾包袱去萧景曜家住着,随时接受萧景曜的教导?
所有人都酸了。这种绝佳待遇,他们也想要!
萧景曜这才知道刘圭在故意耍滑头,忍不住摇头失笑,“行行行,我们两家可是通家之好。你想来我家住一阵子,我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那样我爹就该揍我了。”
“萧叔叔才舍不得揍你。”刘圭终于满意了。他只是见两个最亲密的小伙伴都离开了他,心里不得劲儿,再加上刘慎行忙起来不着家,心里闹别扭。
现在见萧景曜待他还是同往常一样亲近,就算去了府学也没有什么傲气,更是没和自己疏远。刘圭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急匆匆往家赶,“银子我已经付了,我这就回家去收拾东西,马上去你家!”
萧景曜同众人面面相觑,其他人的脸上满是对刘圭的羡慕。萧景曜心里清楚,却故作不知。人有远近亲疏,他和刘圭的情分确实不是这帮私塾的同窗们能比的,自然不会松口。
谁想放假还给开小课啊?对象还是十多岁的半大少年。
要不是刘圭打小就对萧景曜十分照顾,刘慎行也关照了萧元青很多年,萧景曜连给刘圭开小课都不乐意。
刘圭喜滋滋地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同家里人一说,都不用他吩咐人收拾东西,刘慎行直接把他打包送进了萧府,还说行李过一会儿会送来。一副生怕把刘圭送得晚点萧景曜就会后悔的架势。
萧景曜看着刘圭既高兴又有些郁闷的神情,终于绷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刘圭本来还有点郁闷,见萧景曜这么开心,脸上也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刘圭本就是宽厚的性子,就算这段时间叛逆前期熊了一点,在萧景曜面前又火速恢复到了先前乐观敦厚的本性。
萧景曜先给了刘圭一套试题,等刘圭做完后,萧景曜把试卷收上来一看,当即就是眼前一黑。好家伙,自从自己去了府学后,这家伙的功课是一点都没学啊。
萧景曜都忍不住好奇,“孙夫子的戒尺没打断吗?”
刘圭下意识地揉了揉右手,一脸无奈,“看破不说破,别再提我的黑历史啦。”
黑历史这个词,还是他从萧景曜这里学的,现在用正合适。
萧景曜才不理他,又掀出好几桩刘圭干的好事。刘圭当即双手抱头,不住求饶。别念了别念了,之前做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怎么现在景曜弟弟一提起来,他就想用脚趾抠出个洞让自己钻进去呢?
狠狠整治了一番叛逆少年刘圭后,萧景曜这才按照刘圭的学习进度和薄弱点,针对性地对他进行训练。
萧平安自然是在一旁磨墨,顺便在萧景曜教刘圭的时候,认真竖起耳朵听。虽然有些东西他听不懂,但萧平安觉得以后景曜弟弟肯定是要当大官的,他作为景曜弟弟身边最得用的人,必须得有点墨水。
刘圭也注意到了萧平安的动静,颇为惊奇。他是不爱学,萧平安是逮着机会就往自己脑子里多灌点知识。刘圭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努力的小厮,知道萧平安是萧景曜的族兄,也不拿萧平安当一般小厮看待,时不时还给萧平安补补课。
众所周知,理解吸收知识的最好途径就是把知识讲解给别人听。刘圭有了萧平安这个学生,萧平安又十分好学,让刘圭非常有成就感。两人相辅相成,竟然都有不小的进步。
刘慎行见刘圭终于恢复原样不闹腾了,不仅如此,刘圭的功课也精进了不少。刘慎行真是恨不得把萧景曜给供起来,变着法儿地给萧景曜送礼物。
萧景曜顺利把有长歪趋势的刘圭给掰了回来,开开心心地给余思行写信,让余思行一起嘲笑刘圭的幼稚行为。
刘圭离开时拍着胸脯向萧景曜保证,“景曜弟弟你放心,我这个天赋肯定考不上秀才。到时候我就接手家里的生意,你有什么点子都告诉我,我给你分红!”
萧家族人好像也没有特别出彩的,萧平安只能说是踏实细心,为人老实本分,要说头脑灵活,还真算不上。
刘圭是个实在人,知道人活在世上都是离不开银子的。萧景曜当了官之后不好与民争利,名下不会有铺面,萧元青和萧子敬的败家光环太亮眼,齐氏和师曼娘好像也没有展现出特别能耐的生意手段。
那刘圭就厚着脸皮毛遂自荐了,反正都是要合作的,他这个和萧景曜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不比邓掌柜更可靠?
萧景曜听了这话并没有很感动,而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当初你还信誓旦旦地要认真念书努力考个功名呢。”
“那是我年少轻狂,不懂得念书的艰难。”刘圭答得非常迅速,
萧景曜:“……”
也行吧。他也确实缺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如果刘圭真的乐意,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现在,只有十二岁的刘圭显然还不能成为萧景曜的合作对象。
过完年后,萧景曜抽空去找了邓掌柜,和他商议了一阵,离开南川县去府学时,萧景曜手里就多了一副卡牌。
这是萧景曜考虑了许久,才想出来最适合送给公孙瑾的礼物。
一套类似三国杀的卡牌。
这个世界的朝代和历史名人虽然都与萧景曜上辈子的时空不同,但有些历史轨迹也较为类似。
萧景曜正好套用了这个时空的历史人物,做了一套新的三国杀卡牌。
萧景曜手上的只是邓掌柜让工坊紧急做出来的成品,送给公孙瑾的那份,必然要更精致一些。
这种既有文化又有趣的卡牌,玩法也新颖。邓掌柜一眼就看出来萧景曜给他的这套卡牌定然能在读书人中掀起一阵浪潮。
有了先前群英会的前例在,邓掌柜十分信任萧景曜,当即拍板决定,还是按照上次群英会的分成来,三国杀卡牌的收益,同样给萧景曜分一半。
萧景曜暗道邓掌柜确实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上回双方合作确实很愉快,这次萧景曜也放心地来找他,果然得到了一个过于公道的价格。
萧景曜明白,这是邓掌柜有意给自己卖好。
以萧景曜展现出来的天资来看,只要他愿意,多的是人白给他钱来投资他。
不过资本家萧景曜当然知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他也不差那点银子,想要银子了,分分钟能想出点子赚回来,自然也不会白拿别人的好处。
像邓掌柜这样有分寸的,萧景曜十分乐意同他合作。一方出点子,一方给分红,多轻松。
对于赚银子,邓掌柜是认真的。
萧景曜给出了这个点子后,邓氏书局下的工坊就开始昼夜不停地做卡牌。邓掌柜更是十分明智地让工坊做出的第一批卡牌先给府城的书局。萧景曜就在府学念书,想想都知道,这套三国杀卡牌,一定会在府学最先兴起,然后风靡整个读书人的圈子。
邓掌柜料想的一点都没错。
萧景曜到了府学后,见宿舍其他三人都到了,正在分自己带来的东西。
萧景曜眼珠一转,果断从包袱里掏出了新到手的这套三国杀卡牌。
邓氏书局的审美还是十分在线的,每张卡牌的人物都画得栩栩如生。萧景曜把卡牌往桌子上一放,迅速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力。
张伯卿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好奇地拿了一张卡牌把玩,“这是什么?咦,竟然还有严丞相。新的群英会吗?”
萧景曜微微一笑,正好四个人也能玩三国杀,萧景曜便一边让他们看卡牌,一边给他们讲解游戏规则。
柳疏晏一拍大腿,“妙啊!智定天下,你来我往,逐鹿江山,哪个文人不想得遇明主,拥有一番作为!”
萧景曜偏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就来一局试一试?”
柳疏晏三人摩拳擦掌,“试试就试试,来,看看最终鹿死谁手!”
张伯卿抽到身份牌就乐了,把牌往桌面上一摆,“我是主公!忠臣快要辅佐我,内奸小心狗命。”
第一局,萧景曜抽到了反贼身份牌,和内奸唐振源一起干翻了忠臣柳疏晏,毫不留情地消灭了主公张伯卿。
第二局,萧景曜抽到了主公牌,和忠臣唐振源一起轻松消灭了内奸和反贼。
……
他们这边玩得热闹,其他宿舍的人跑来看热闹。萧景曜当即招人,“再来四个人,八个人玩更好玩。”
几轮下来,基本上每个人都参与了进来。游戏结束后都觉得意犹未尽,奈何萧景曜手里只有一套卡牌,他们只能接着排队轮流玩。
萧景曜已经退了出来,看到众人脸上兴奋的神情,心说这次肯定稳了。邓掌柜有一点猜错了,三国杀卡牌游戏,不仅仅只会风靡读书人的圈子,还会在各大富贵人家掀起一股三国杀潮流。
有了钱之后,自然就有了更高的追求。谁不想自己玩的东西更加有格调呢?要是这个东西有格调之余,还特别好玩,那就更要买买买了。
所以萧景曜特地叮嘱邓掌柜,要尽量将卡牌做得精美,包装也要更精致,怎么文雅中透着奢华就怎么来。
低调,才是最牛逼的炫耀。
文人吃这一套,有点小钱想要追求精神愉悦的富贵人家,更吃这一套。更别提那些钟鸣鼎食之家,这套卡牌简直就是贴着他们的心意做的。
谈笑间定江山,你来我往厮杀几局,颇有几分史书上的贤才谋士与明主的风采。
萧景曜一收到邓氏书局最先做出来的那两套精美的卡牌后,立马让人送去了京城。一同寄过去的信中详细介绍了三国杀的玩法,萧景曜相信公孙瑾一定看完就能懂。
公孙瑾当然看明白了。
卡牌最少要四个人才能玩。看着倒是十分有趣的样子,公孙瑾迫不及待地拎过来几个侄子,袖子一挽,开局。
第一局,主公公孙瑾获胜。第二局,忠臣公孙瑾获胜。第三局,内奸公孙瑾获胜……
近十轮下来,公孙瑾将卡牌一收,抬手赶苍蝇似的赶走几个侄子,“走吧走吧,和你们玩,一点乐趣都没有。”
虐菜有什么意思?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才好玩。
公孙瑾想了想,邀了几个好友一同小聚。众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之际,公孙瑾微微一笑,掏出了卡牌。
这一次,公孙瑾开场赢了一局,接着就输了两局,然后又赢一局……
这样输输赢赢间,日头都落了一半山了,众人都没察觉,只觉得天色暗了下来,玩游戏玩得十分不方便,当即命人点了灯,继续战斗。
公孙瑾要走,其他人全都拦着,有人甚至放话,“你走可以,卡牌留下!”
公孙瑾:“?”
不仅如此,公孙瑾回家后,几个在他看来有些蠢兮兮的侄子还眼巴巴地凑上来,腆着脸问他,“大伯,若是你有要事,那套卡牌可不可以让我们再玩一玩?”
虽然他们一直都被大伯虐,但卡牌是真的好玩呀。还想继续玩!
公孙瑾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赶紧去看书。一点谋略都没有,输起来就不觉得颜面无光吗?”
侄子们苦哈哈低头,心说我们要是能和大伯你比谋略,那我们还念什么书,早早出仕了。
能和公孙瑾做好友的也不是一般人,几次三国杀玩下来,大家纷纷对这个新事物赞不绝口。
只是公孙瑾小气得紧,只有一套卡牌,说是别人送的,谁都不给。
这事儿最后又传到了正宁帝的耳朵里。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的正宁帝当即把公孙瑾叫过来询问一番,新的好玩的东西,正宁帝表示,朕也非常感兴趣!
于是,公孙瑾不得不把卡牌带进宫,正宁帝又把同样得了点空闲的六部尚书全部叫过来,八个大齐权力最顶层的人物,围着桌子开始玩三国杀。
正宁帝第一把就摸到了主公牌,明牌的时候很是自得。看来朕果然是天命所归,随便一抽就是主公身份。
第二轮,正宁帝抽到了反贼牌,颇觉惊奇。
后来不知道多少轮中,正宁帝各自感受了一把当反贼当内奸和当忠臣的快乐,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想出来这套卡牌的人真是个天才。
开心的正宁帝转头问公孙瑾,“送你这套卡牌的人是何等身份,倒是有几分巧思。若是有个举人功名,凭借他的才华,应当能为一方父母官。”
公孙瑾当即笑道:“陛下可还记得萧景曜?”
“哦?那个雍州的小神童?”正宁帝来了兴趣,“这套卡牌是他做的?”
吏部掌管官员考评,正宁帝一提雍州,李首辅略一思索,当即反应过来,“可是常明府的那位十岁神童,这个年纪就考中秀才,还连中小三元,确实当得起神童之名。”
公孙瑾笑着向李阁老拱手,“首辅大人果然好记性,政务繁忙,依然能记得这等小事,令我等钦佩。”
李首辅笑着摇头,“公孙大人过誉了,官员考评可是大事,我自然要多加上心。万一有所疏漏,耽误了贤才,又不慎放过了庸碌的官员,岂不是让他们再为祸一方。”
正宁帝欣慰地点头,“李爱卿当真是朕的得力臂膀。”
李首辅赶紧谢恩。
其他阁老同样笑着说了几句凑趣的话,君臣间和乐融融。
正宁帝很是快慰,再次加深了对萧景曜的印象。正宁帝自己都没发现,在提起萧景曜的时候,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丝期待,“此子虽年少,却胸有乾坤。他日定能进京赶考。那时候,他应当也长成了一位少年郎。朕也正好能看看,新一代天才的风采。”
在场的都是顶顶精明的人物,能坐到这个位置的,智商情商全都爆表。正宁帝这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其他七人全都注意到了,当即把萧景曜这个名字深深记在心里。
以六部尚书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去查萧景曜这个小秀才的底细。只是记住了萧景曜这个名字,等到萧景曜真的入了京城那天,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将萧景曜往棋盘上放了。
正宁帝玩得十分畅快,公孙瑾等人告退时,正宁帝仗着自己是皇帝,扣下了公孙瑾的卡牌不给。
公孙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脸色变化了许久,才无奈地交代了实情,“……实萧景曜给臣送了两套卡牌过来,陛下若是喜欢,臣将另一套玩好的卡牌呈给陛下?”
正宁帝挑眉,刑部尚书黑了脸,不悦地盯着公孙瑾,“公孙大人这就过分了,先前你约我们一同玩三国杀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说只有一套卡牌的!”
正宁帝迅速调整了表情,准备看戏。
当皇帝可累了,每天都有操心不完的事情,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正宁帝有时候也会觉得很无趣。
现在刑部尚书和公孙瑾闹了起来,正宁帝当即来了精神。两位都是他的好大臣,但偶尔闹一下,丰富一下自己的生活,正宁帝十分乐意吃个瓜。
公孙瑾无奈,只能认错,“我藏有私心,此事是我不对。”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公孙瑾那副卡牌怕就是为正宁帝准备的,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小子,瞧着光风霁月,实则心思一点都不少。
最终,公孙瑾还是成功保住了自己这份卡牌,并火速回家将那套新卡牌呈给了正宁帝。
于是,正宁帝的日常就成了,隔三差五喊上阁老们来上一局三国杀。在繁忙的公务中放松放松脑子,然后又扎进公务堆里,继续勤勤恳恳地干活。
至于什么一玩三国杀就想到萧景曜的事情,萧景曜自然是没有想到的。
他只是个小小的秀才而已,哪能算得了那么多呢?
萧景曜无辜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