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接过汤药,喝了一口,艰难咽下。汤药苦涩难当,刘启实在是不想喝。

不过眼下,朝堂之上风云变幻,错综复杂,远不是自己,可以倒下的时候。

诸多事,还需安排妥当才行。

想到这,刘启咬着牙,一口气喝完了剩余的汤药。

又咳嗽几声,刘启说道:“你的想法,父皇觉得可行,就照此办理吧。不过,父皇告诉你,对于武将,不可太过。”

“亦不可,过于纵容。”

“好自为之吧。”

刘荣郑重点点头,虚心接受:“儿臣时刻不敢忘记父皇的教诲,必定铭记于心。”

“去吧。”

刘荣躬身行礼,转身后,一步三回头往外走。

待他走后,刘启叹了口气。

现在这身体,越发沉重,恐怕,真的是撑不了多久了。

“春陀,传朕旨意,宣周亚夫。”

“诺。”

……

周亚夫府邸

府门处才换不久的,丞相府牌匾下,周亚夫慌慌张张走过。

“去未央宫,快!”

坐上马车后,周亚夫忐忑不安。

陛下深夜宣自己进宫,究竟何事?

难道,白天的事,还不算完,陛下打算再行训斥?

摇摇头,周亚夫觉得应该不会。

陛下虽然对自己不满,不至于大半夜把自己叫过去,进行训斥。

那会,是什么事呢?

马车疾驰在街道上,驭夫驾的飞快。

现在已经到了亥时,城里早已进行宵禁。街上,除了巡街将士,再没有任何人。

周亚夫府邸离未央宫并不远,不消一刻钟时间,就已经到了西安门外。

下了车,周亚夫快步走到城门下。

见有人来,卫绾略有诧异。心道这么晚了,还有人进宫?

来不及多想,卫绾迎了上去。见到是周亚夫后,抱拳行了一军礼:“中郎将卫绾,见过周丞相。”

“周丞相深夜前来,莫非要进宫?”

周亚夫胡乱还了一礼,居高临下说道:“皇上有旨,宣本丞相进宫,赶快打开宫门,让我进去。”

卫绾拱手道:“丞相可有腰牌?”

周亚夫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陛下口谕宣本丞相进宫,哪有什么腰牌?”

卫绾歉意道:“丞相见谅,未有腰牌,末将不能放行。”

周亚夫指着他,焦急万分说道:“你这人,怎么死脑筋!本丞相都告诉你了,陛下是口谕,哪来的腰牌?”

“再说了,本丞相只是一人进宫,还能刺王杀驾不成?”

周亚夫的话,让卫绾心中一凛,手不自觉摁在剑柄处:“丞相莫要玩笑,这话可不是随便可以说的。”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一个小太监不徐不缓从宫门里出来,向周亚夫行了一礼。

“周丞相,陛下正等着您呢,您怎么还不进去?”

周亚夫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卫绾,冷哼一声:“还不是被这位中郎将,给拦住了。”

“说什么没有腰牌,不得入内。”

“简直可笑!”

小太监脸上挂着笑意,道:“卫郎将一向稳重,丞相莫要生气,请随仆入宫。”

“哼!”

压住心里的火气,周亚夫一声冷哼,随小太监进了宫门。

待周亚夫走后,卫绾身边一名军士忍不住抱打不平道:“被陛下废黜了太尉一职,却拿我们当值的撒气。”

“我看他,丞相也当不久!”

卫绾强行压下心中怒火,挥挥手:“别乱嚼舌根子了,赶紧巡逻去吧。”

“诺。”

那人撇撇嘴,满脸不屑的望了眼周亚夫的背影,执戟而去。

卫绾握紧了佩剑,又徒然松开。

周亚夫虽然不是太尉了,还是三公之首,远不是自己一个中郎将,可以招惹的。

徒之奈何?

垂头转身回到宫门前,恰好遇见刘荣,缓缓走了过来。

原来,刘荣虽然离开宣室阁,却并未乘坐步辇回到居舍。而是选择,慢慢走回去。

刘启身体如此,不由得让人有些揪心。虽然历史上,刘启还有将近十年寿命。

(公元前141年,刘启驾崩。)

可原本的历史,从自己到来之后,就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谁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知不觉中,刘荣来到宫门前,守值将军连忙见礼:“中郎将卫绾,见过太子殿下。”

“好。”

笑着点点头,刘荣因为有心事,并未在意。

等快走到车辇处了,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人的名字,听着好生熟悉。

“单丘,方才守值将军叫什么?”

“禀太子,中郎将卫绾。”

卫绾,竟然是卫绾!

卫绾的大名,在历史上,也曾被着重,书写了几笔。

卫绾作为汉武帝刘彻的太子太傅,通晓汉史的人,应该不会陌生。

卫绾是代郡大陵人,汉文帝时,以弄车之技(御车)当上郎官,迁中郎将,出为河间王太傅一职。

后来,七国之乱之后,被刘启看中,顶了郅都的职位,当上了中尉。

而随着刘荣太子之位被废,刘彻被册封为储君,更是成为了太子太傅、御史大夫。

刘彻继位后,念及师生之情,封为丞相,为三公之首。

可以说,位极人臣。

当时虽然刘彻成为太子,卫绾成为宰相,可临朝当政的,还是窦太后。

刘彻年少,想要博览些人才,为己所用,发布了举贤良、方正、能言、直谏之士这样的诏书。

天子下诏,卫绾自然响应。

于是在朝廷上,提出罢除法家和纵横家,这两个学派。

窦太后对于他的言论,相当不满。认为他,以一己之能,竟能影响天子。怕他,成为下一个晁错。

借故,免了他的丞相职位。

卫绾在权利还没有被重新洗牌的时候,贸然上书,最后成了窦太后震慑群臣的榜样。

着实可悲。

刘荣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后,没有出声转身上了车辇。

坐在车辇上,刘荣怔怔的有些出神。

卫绾虽然出身儒门,却武力高强,是个能上沙场杀敌的文人,能文又能武。

这样一个人,在这还当个中郎将,是不是委屈了点?

要不要找个机会,向刘启,把他给要过来?

况且,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这个本该是太子太傅的卫绾,还在当个小小的中郎将。

这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