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陀出了殿门,低头沉思,一旁一个黄门见状,小声问道:“中常侍,出什么事了?”

瞪了他一眼,春陀斥责道:“当好你的值,别瞎打听。这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好!”

黄门脖子一缩,连忙低头,不敢言语。

看了眼失魂落魄,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在阶梯上的周亚夫,春陀面露嘲讽。

“自己没脑子还要连累太子,你呀你呀!”

自言自语了一句,摇摇头,春陀赶紧出发,往东宫而行。

因为太子殿下的原因,陛下才对自己信任有加,待会儿不论如何,得提醒他几句才行。

……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这句话的意思是:施行德治、仁政,就可以像北辰(北极星)那样,让众星自发依附在身边。”

“同时也就是说,君主施行仁政,处事以德,进行感化,自然能得到民心。”

“而这民心,是一切的根本。”

太皇太后葬礼结束,太子的课业自然也随之继续进行。

此时,窦婴正滔滔不绝,在讲述德政的重要性。

“仆臣拜见太子太傅。”

春陀来到殿外,行礼禀告。

窦婴停下授课,还了一礼,问道:“中常侍前来,莫非有事?”

春陀含笑点头,道:“陛下有旨,宣太子殿下。”

窦婴缓步来到春陀面前,小声问道:“中常侍,出什么事了吗?”

这也就是太傅相询,再加上太子的缘故,不然,春陀绝对闭口不言,不敢透漏分毫。

“今日陛下诏见三公九卿,周太尉劝谏陛下,想要立栗娘娘为皇后来着。”春陀犹豫着说了一句。

窦婴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个周亚夫,真是愚蠢,这时候是臣子进谏的时候吗?

心中暗怒,窦婴压着火气,问道:“那大行令他,劝谏了吗?”

春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呼…

还好。

大行令,还可以救药。

事情还不至于,不可挽回。

窦婴拱手行礼,真诚的说道:“多谢中常侍。”

春陀将身子侧到一旁,不敢受礼,道:“太傅见谅,仆臣还得请太子同往。陛下那,还等着呢。”

不等窦婴叫,刘荣已经起身离榻,来到了门口。不以为意的冲窦婴笑笑,刘荣很是坦**。

“先生不必多虑,孤料定今日父皇相诏,不会是坏事。”

窦婴想想也是,太子这边的人,并未开口劝谏。劝谏的,不过是上赶着往上凑,没脑子的周亚夫罢了。

关太子,什么事?

……

宣室阁,侧殿。

“儿臣拜见父皇。”

来到刘启对面坐塌前,刘荣恭敬行礼。

对于刘荣问安,刘启恍若不知,批复奏章的朱笔并未停下,依旧还在书写。

刘荣也不着急,静静等候。

时间慢慢过去,殿内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刘启批复完,这才搁下朱笔,抬起头瞄了一眼刘荣一眼。

“坐吧。”

“谢父皇。”

刘荣再拜,安然坐塌。

嗤笑一声,刘启忍不住调侃刘荣道:“你小子,倒沉得住气。”

刘荣嘿嘿一笑,道:“这不是父皇国事繁重,儿臣不忍打扰嘛。”

一只手拖着脑袋,夹着眼皮扫了他一眼,刘启说道:“你小子沉得住气,可有人着急。朕看呐,那些人这么多年,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第一次听见刘启骂人,刘荣听了,在那直乐。

“行了,别傻笑了。朕问你,这周亚夫,你觉得怎么样?”

刘荣止住笑意,摇摇头说道:“这话儿臣可说不好。”

“怎么讲?”

“周太尉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甚高。您知道,咱们大汉军队,历来讲究按资排辈。”

“所以,不论是运筹帷幄,还是军中威望,都堪称上佳。”

刘启嘲弄般笑笑,附和道:“是啊,周太尉战功标榜,深为将士所喜爱、拥护。”

“堪称,一代人杰。”

用手指轻轻敲着龙案,刘启似在思索。

刘荣见此,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春陀进来禀报。

“禀陛下,梁王派人来问,太皇太后葬礼已过,他何时可回梁国?”

撇撇嘴,刘启慢条斯理说道:“朕记得他以前,常常派人说想要尽孝道于太后,请求多留京几日。”

“这葬礼刚过,怎么,就不想在太后面前尽孝,反倒想回梁国了?”

说到这,刘启冷哼一声,似乎想起了刘武以前的所作所为,面露一丝不快。

“告诉他,暂时先别回去了,多陪陪太后她老人家。百日后参加完太子大婚,再返回封地。”

“诺。”

刘荣低着头不言语,在那偷乐。

刘启吩咐完春陀,没好气的对刘荣说道:“整天在太子居舍学习兵法,空谈兵法,那怎么能行?”

“这知兵者,方能擅用兵。”

“行伍之事,一窍不通,能学出什么兵法?”

“你明天,去一趟细柳营,代朕慰劳将士,看看军队,让他们给你讲解讲解。”

说到这,刘启略微思索后,嘴角上扬:“正好这周亚夫现在不带兵,也空闲下来了,让他跟你同去。”

刘荣闻言,正色道:“儿臣领旨,明日一定好好学习!”

“去吧。”

“诺。”

……

国邸,梁王府邸。

“你怎么才回来,诚心要急死寡人?”刘武敞着襜褕(上衣),热的满头大汗,朝一人吼道。

那人不敢反驳,低着头连忙认错:“让大王久等,都是臣的过错,请大王恕罪。”

不耐烦的挥挥手,刘武一边让仆人去拿些冰块过来降温,一边说道:“行了,赶紧说,皇上他,到底准了寡人的请求没有啊?”

那人畏惧的看了眼焦急无比的刘武,心里非常害怕告诉他事情真相后,他拿自己撒气。

可,又不敢不报。

万般无奈之下,那人小心措辞道:“陛下说,太皇太后故去,皇太后心中挂念难眠,请大王多住些时日。”

“好…好尽孝道于太后。”

自己的托词被别人原封不动还了回来,刘武的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

欲言又止的指着那人,刘武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一阵子,刘武才仰头喃喃自语道:“这一切,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