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陀出门传话,悄然瞄了眼并未走远,正拾阶而下的刘荣,眼中透露的恭敬更甚。
刘荣拾阶而下后,顺着巍峨的未央宫,往外极目远眺,看向匈奴方向,意味深长的笑笑。
游侠在国内是祸害不假,倘若放到匈奴那里,那就成了不可多得的宝贝。
刘启送来的奏章,刘荣当然可以按照大理的意思,做个顺水人情,法外施仁。
这样做的话,旁人说起来,肯定会说太子仁义。
可,对于大汉国内子民,没有丝毫裨益。只会助长游侠私刑的风气,让他们以后肆意妄为。
而按照律法,惩治了犯案的游侠,就不一样了。
既可以做到警醒国内各郡游侠的作用,也对治安问题,有所帮助。
等过一段时日,游侠被朝廷大法震慑之后,朝廷便可以许之以利,让他们前往匈奴。
郭解那,以后还需要不少人手呢。
……
刘荣坐上步辇,回东宫就寝,郭解这边,还在连夜赶路。
自从出了长安城,便昼夜不停一路向北,沿着汾水而行。
现在,刚刚到达太原郡、大荔。
大荔靠近汾水,这次前往雁门关,是必经之地。
大车滚滚而行,木制车轮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在夜里,极为醒目。
“禄会长,夜已深,是否临河扎营,暂且安歇?”耿黎胡乱抹了把额上不住流淌的汗水,问禄蔻道。
耿黎的话刚说完,前面驾驭一辆大车的人没注意到河边情形,车轮突然悬空,连人带货掉入河中。
扑通~
“救人!”
郭解大喝一声,往那边赶。
好在此段汾河水并不湍急,没有把掉进河里的大车冲的太远。
岸上的人在郭解的带领下,合力把掉进河里的人和大车,拉了上来。
火把忽明忽暗的,照在刚刚掉进河里那人的脸上,照出一副惊魂未定的脸庞。
那人被救上来之后,颤抖着说不出来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郭解派人清点了车上的货物后,发现只是少了小半,松了口气。
“将车推离岸边,就地扎营。”
郭解看了眼前面漆黑一片的路面,再看看月光下波光嶙峋的汾河水,终于下令休息。
手下的人听到这话,心中纷纷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赶路了!
郭解也累了,随意找了块地方坐下休息。
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郭解心里不由得嘀咕一句。
郭解刚坐下,车队里有一人举着火把,脚步一深一浅的走了过来。到郭解跟前后,挨边坐下。
“郭舍人,”那人把火把插在地上,看似随意的说道:“你建功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像这样走夜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来人名叫申穆,是宫里派往匈奴,其中的一个随行人员。
郭解隶属于太子一系,商队里大多都是他相熟的游侠。所以,出发前,申穆等人推举他了做“会长”。
没想到,郭解这人,心太急。从出发到现在,一直都在赶路,根本没留给商队里的人休息时间。
现在好了,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路,有人掉河里后,老实了吧?
郭解也有些尴尬,这才出发第一天,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说到底,是自己急着建功的原因,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轻咳一声,昏暗中看不清郭解的脸庞,只能听见声音。
“你说的对,咱们出关以前,还是正常赶路吧。”郭解的声音里,略带慌乱。
申穆自然听出了郭解声音里的不安,不过并没有揭穿他,而是换了个话题。
“我听随行的商人说,出了雁门关往西,是右贤王部。往东,是左贤王部。”
“郭舍人的意见是?”
经过刚才的事,郭解不敢再私自做主,道:“我看这样,等到了雁门关,勘察情形后,咱们再伺机而动,怎么样?”
申穆沉思片刻,点头同意。
匈奴人随水草而居,飘忽不定,只有一个模糊的势力范围。
而他们的部队,也是时聚时散。譬如这次攻打代郡的匈奴人,就是右贤王部,而并非离得较近的左贤王部。
视情况而定,不失为明智之举。
话说完,申穆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取了插在地上的火把,告辞离开,开始找个人少的地方休息。
见申穆和郭解交谈完,商队里有几个人不动声色逐渐远离众人,来到申穆身边。
“虎贲卫,那郭解怎么说?”
郭解虽然是太子舍人,但以前毕竟是江湖中人,对于这样的人,刘启是信不过的。
所以,从程不识麾下和黄门那里,调集了几个好手,伴随商队一同前往。而刚刚和郭解交谈的申穆,就是一名虎贲卫士。
申穆摇摇头,缓缓开口:“郭解终是个游侠,并没有什么计划,今天也不过是立功心切罢了。咱们还是按照陛下的旨意,到了边境之后,前往右贤王部打探虚实。”
“这样也好,游侠不成气候,拎不清轻重缓急。听说右贤王部现在正在雁门关附近游**,去那里正合适。”
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缓缓开口,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次袭击代郡的,是右贤王部,刘启的意思是,先去那里,打探虚实,看看他的下一步行动,也好让边关将士防范于未然。
……
雁门关,李广部。
“陛下的意思是,不久后会有一支商队,经过这里,让本部人马相机配合?”
看着手中旨意,李广沉声道。
“将军所言不错,请将军遵旨奉行。”传旨的人拱手行礼,点头说道。
“明白了,有劳来使奔波,请回复陛下,臣定当照做,妥善处理。”
那人走后,李广摇摇头,不以为然的对堂下都尉说道:“想不到,陛下竟然开始动用商人打探情报,还如此郑重其事。”
“想不通,想不通。”
都尉抱拳行礼,道:“是不是上次右贤王部,突袭了代郡,陛下想着情报有差,所以才派人前往?”
点点头,李广觉得他说的有理:“有可能,不过,这代郡的事件,只是偶然。”
“右贤王部一般都在长城以西活动,这次只是偶尔越界袭扰,用不着特意打探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