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等贪生怕死,贪恋汉朝人给的功名利禄?!”

伊稚斜强辩道。

“人,迟早会死。”

赵破奴嗤笑一声,饶有兴致看着伊稚斜。

“当年秦皇何等意气风发,妄图长生到最后不过也是黄粱一梦而已。”

“秦皇如此,大单于您,也早晚都会尘归尘土归土。”

“不会例外。”

抬头看了眼那广袤的天空,赵破奴感慨道:“真正能够长存世间的,也就是俯瞰人间的太一神了。”

嘴角带着嘲弄,赵破奴问他:

“人既然生来会死,为何要怕?”

伊稚斜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啊,人这辈子,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或长或短。

既然生而为人知死,为何要怕?

“不过,大单于有句话说的很对,这件事便是功名利禄。”

赵破奴自豪挺直了胸膛。

“大单于一向总是在标榜,自己是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为大匈奴的子民考虑。”

“可是,到头来大匈奴的子民得到什么了?”

瞳孔一缩,赵破奴脸上带着愤慨:“没有,什么也没有!”

“战时被敌人杀戮,休战被自己人轻贱!”

“想要活下去都不可得!”

“可是汉朝人,他们公平交易,从无偏私。”

指向身后那茫茫草原,赵破奴大声喊道:“北塞的牧民安居乐业,每日享受着生活。”

“朝廷对待我等降将,更是有功便赏,从无偏私。”

“根本不会因为我们原本是匈奴人而有丝毫刁难。”

说到这,赵破奴斜撇他一眼:“大单于,您自问能做得到吗?”

“本单于如何没有做到?!”伊稚斜怒了。

要说别的伊稚斜可能会不服气,可是要说对待将士不好,伊稚斜自问还算可以。

并无偏私。

“大单于说的好啊,”见他如此模样,赵破奴冷漠看着他:“不过这话,恐怕得问问先王的那些个臣子,得问问为您舍生赴死的右贤王的属下。”

“问问正在西域狼狈逃命的挛鞮箴,他们同意不同意大单于您的这番话!”

伊稚斜被赵破奴的话怼的哑口无声。

得位不正也就罢了,还恩将仇报。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被人当面指责,伊稚斜脸色霎时间又黑又红。

羞恼不已。

“你刚才说挛鞮箴狼狈逃窜,莫非他败了不成?”挛鞮唦眼中带着期待,两手死死抓着囚车问他。

自己倒霉,也希望别人跟着受罪。

挛鞮唦现在就是这种心思。

凭什么自己像是一条狗一样被汉朝人关在笼子里,他挛鞮箴就在外面逍遥?

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赵破奴眼中带笑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反而嘲讽道:“两位自己都朝不保夕,何必再问及旁人?”

“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说罢,扬起马鞭一溜烟走了。

只留下脸色铁青的伊稚斜和抓耳挠腮想知道结果的挛鞮唦。

“你倒是说完再走啊!”

“说一半这不是折磨人吗?!”

挛鞮唦愤怒把手伸了出去,大声抗议。

“闭嘴!”

伊稚斜终于怒了。

又羞又恼!

“挛鞮箴已然败逃,大匈奴彻底没了翻盘的可能,你还要广而告之,让天下人都非知道个清楚。”

“才肯善罢甘休?!”

伊稚斜犹如一只暴怒的老虎,发出声声吼叫。

挛鞮唦无力放下手,缩了回去。

“哎!”

挛鞮唦叹了口气,心里却畅快多了。

哼!

他挛鞮唦到底是没能逃得了失败的命运,大匈奴的左右贤王,看起来是要凑齐了。

押送伊稚斜等人的军队好似一条长龙,缓缓在草原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长城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出现在视野里。

“长城…”

“这里是哪里?雁门?云中还是拢中?”

“亦或是…”

伊稚斜看着巍峨的长城,低声呢喃,暗自猜测。

“大单于,好像是雁门关。”

“那个被汉朝人称之为:天下九塞,雁门为首的雁门关!”

挛鞮唦小声回答。

“雁门…雁门!”

伊稚斜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神色。

“曾几何时,我大匈奴多少次在这跃马疆场,令汉朝人为之胆寒。”

“到如今,我等却以这种形势进去。”

“人生事,不可尽知!”

伊稚斜不禁唏嘘感慨。

雁门关的城墙由远及近,慢慢显现出那厚实的城墙。

雁门关三个大字,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

城墙上,那些当年战火的痕迹,依稀可见。

看到这些,伊稚斜心中不免升腾出些许的自豪感。

汉朝人,当年也曾用这雄关抵挡大匈奴的兵峰。

汉朝人,当年只能躲藏其中,躲避大军铁骑!

苟延残喘,不敢出来一战!

正骄傲中,城外围观的百姓嘲讽的声音不断传了过来。

进入耳中。

“瞧瞧,这就是匈奴的那什么单于,如今也不过是我大汉的囚徒而已!”

“什么单于不单于的,只是个逃跑的懦夫罢了!”

“听说了吗?卫将军活捉他时,还想自尽嘞!”

“自尽?他这不是活的好好的?看起来,还是想苟活人世,不然不早死了?”

……

雁门关外百姓的嘲讽声声声入耳,说的伊稚斜血气翻腾。

咬牙切齿!

你们这群汉朝的蝼蚁,竟敢嘲讽大匈奴的单于!

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你瞧你瞧,他还不服气呢!”

“都成了俘虏还不服气?哪来的底气!”

“娘的!他还敢不服气!给我扔他!”

无数烂菜叶子夹杂着烂鸡蛋,朝着伊稚斜的囚车就扔了过来。

囚车本就狭小,想躲都躲不了。

一时间,伊稚斜被扔的全身都是。

“汉朝人,你们该死!”

饶是再好的脾气,被人扔了一身的烂菜叶子此刻也承受不了。

更何况伊稚斜这样的人?

伊稚斜对着人群愤怒大喊大叫起来。

“哎呀,他还敢还口,再扔,再扔!”

伊稚斜的谩骂没有得到缓解,相反的,扔的烂菜叶子什么的更多了。

“呸呸!”

狼狈抱着头,挛鞮唦连忙劝他:“大单于,和这群贱民犯不上动怒,您消消气,消消气呀!”

“我是大匈奴的单于,如何能忍受这样的屈辱,我…”

“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