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阿娇也不行!”

淑白见她言辞这么激烈,也知道好言好语和她说恐怕是没什么效果了。

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给她留着面子,把陈娇的话一五一十给说了出来。

刘嫖听罢,脸色阴晴不定,眼中更是透着凶光。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起来气的不轻。

不过,过了一会儿,刘嫖像是想开了似的,不再生气,脸上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淑白呀,”刘嫖拉着淑白的手,柔声对她说:“你回去告诉阿娇,我呀知道她这是对我好。”

“做母亲的领她这个情了,我…我不出去了!”

“告诉她,明天我就亲自去宫里看她。”

淑白被她这巨大的反差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淑白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刘嫖确实是回心转意了。

还得是窦太主脑子转的快呀!

都说能屈能伸大丈夫,窦太主这能屈能伸的劲,绝对不比大丈夫差!

淑白心里不由得感慨一声。

“太主说的是,”淑白满脸为难,对她说:“您不知道,皇后娘娘在宫里的日子其实也并不好过。”

“虽然有陛下宠爱,可是上面有皇太后,下面还有卫婕妤等人。”

“娘娘她,如履薄冰。”

压低了声音,淑白悄咪咪对她说:

“在这个时候,奴婢说句多嘴的话,陛下虽然有心立皇长子殿下,可是现在诏书还没下呢!”

“您还得多帮衬她才是呀!”

不管她窦太主是不是真心悔改,淑白觉得自己都有责任提醒她一句。

别让她坏了娘娘的事。

“放心,放心吧!”

拍拍她的肩膀,刘嫖眼中透出一丝精光:“这是头等大事,老身我知道该怎么做。”

“绝不会让阿娇在中间为难!”

有了刘嫖这保证的话,淑白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奴婢就不打扰了,奴婢告退。”

淑白对她行了一礼,就要告辞离开。

“你辛苦,这个你拿着。”说着,刘嫖把一个金饼子塞到淑白手里。

“这如何使得,”淑白连连摆手,就想拒绝。

“你出宫一趟,甚是辛苦,如何使不得?快拿着,要是不拿待会儿我可就出去了?”

“让你这妮子交不了差!”

刘嫖连哄带吓唬,淑白总算是收下了。

“多谢太主,奴婢告退。”袖子里沉甸甸的,淑白对她再行一礼。

“去吧。”

刘嫖笑眯眯对她说道。

待淑白走后,刘嫖脸色当即拉了下来。

黑着脸一挥手,把屋内的婢女都给轰了出去,刘嫖冷哼一声开始低声咒骂。

“哼!”

“还不让老娘出去,阿娇你可真是出息了!”

“还有淑白你这个小贱货,还数落起老娘来了,你也配!”

“老娘玩这一套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刘嫖眼神犀利,脸上泛着恼怒。

伺候的婢女都出去了不假,可是还在屋内的董偃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刘嫖那如同地狱的低喃抱怨之声,和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顿时让他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窦太主,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刘嫖发泄了一通,又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放置着陈午棺椁的屋子。

恨声说道:“都怨你!”

窗外一片绿意盎然,春风和煦,陈娇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美好,心里仍然气愤难消。

自己这个母亲,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父亲尸骨未寒,自己却在那逍遥快活。

每天都有过去吊唁的人,万一被人撞见该怎么办?

要是起了流言蜚语,让自己这张脸往哪搁?

更重要的是,陛下的颜面又往哪搁?

一旦陛下恼怒,降下怒火,那么对于母亲,对于自己将是灭顶之灾。

搞不好,还会牵连煜儿!

这是万万不能不被接受的!

正生着闷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皇后娘娘,奴婢回来了。”

淑白的声音传来,陈娇没有回头,皱着眉问她:“话传到了?她怎么说?”

咬咬牙,陈娇杏眉倒竖:“是不是还坚持己见?”

“皇后娘娘,太主她老人家答应了您的话,不再出去了。”

淑白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传到陈娇耳朵里。

“她答应了?”蓦然回首,陈娇有些难以置信看向淑白:“你没有骗我?”

“千真万确娘娘,太主亲口答应的,奴婢听得真真的。”

淑白连忙肯定回答。

“呵…”轻笑一声,陈娇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倒是件稀奇事。”

心里还是有些疑惑,陈娇问她:“她…这就答应了?”

“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淑白有些迟疑,把刘嫖的反应说了一遍。

“母亲还是个聪明人呐!”

感慨一声,陈娇摇摇头:“罢了,只要她不再不知好歹的添堵,我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旁的什么,不重要。”

对于刘嫖的心思,陈娇自然心知肚明。

都说知子莫若父,这话到陈娇这,不妨说是:知母莫若女。

太皇太后故去了,这世上母亲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自己了。

或者说,还有煜儿。

她是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罪自己的。

这也是自己为何有底气让淑白去呵斥她的原因。

“行了,你辛苦,下去歇着吧。”

陈娇说罢,继续转头看向窗外。

看向窗外那阳光明媚的春色。

次日,朝议。

“春季大朝的事,”刘荣扫视殿内,语气里带着一丝疲倦:“刚刚丞相说的都很清楚。”

“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要陈述的,都可以畅所欲言。”

眼看今天的朝议到了尾声,刘荣发出最后一问。

一般到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真跳出来说话的。

毕竟,该说的刚才都说过了。

该议论的,也早就议论了。

没什么意外的话,刘荣问完这话,差不多也就意味着该散朝了。

“禀陛下,臣有一言。”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吓了殿内诸公一个激灵。

谁啊这是?

诸公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侍御史站了出来。

“陛下,臣侍御史张韬有话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