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人消失不见,公孙诡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关上了窗户。

……

中尉曙,监牢。

“说不说?”

啪~

“说不说?”

啪~

“怎么,他还不肯开口?”郅都向用刑的狱卒问道,眼睛里充满愤怒。

狱卒迟疑着拱手行礼,颇为无奈:“大人,已经用刑半天了,无论小人用什么刑具,他就是不肯开口。”

绑在墙上架子上的那人,跟血葫芦似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尤自牙关紧闭,一言不发。

郅都故作轻松,看似随意的说道:“你长期在宫里,应该知道行刺太子是什么罪名。”

“不但保不住自家性命,五服之内的亲朋都得跟着你陪葬。不过,本官刚刚接到圣谕,对你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你能否把握的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郅都面前这人,正是刺杀刘荣的那个小太监。

这个人,名叫任丘。是当时跟随春陀前往颁布诏书队伍里,其中的一个小太监。

任丘花了重金,走了春陀的路子,被特意安排在了太子居舍,侍候未来的储君。本想着在太子面前待久了,以后能跟着水涨船高,可不幸的消息被人带了过来。

三天前,一人威胁自己,已经拿下了自己父母亲朋。不想让他们出事的话,老老实实听命行事。

任丘虽然进了宫,可极重感情,没有办法,只好照做。

今天晚上的事,任丘知道,自己必然死路一条,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无论怎么用刑,也不说一个字。

现在有所不同,似乎有了转机。

“机…机会?”

任丘虚弱无比,喃喃询问。

郅都心里冷哼一声,有些得意。开口就好,不怕你一心求死,就怕你没有牵挂的人。

早就派手下把他查了个底朝天,家里不但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家里穷,才选择进了宫。

平时一有钱财,就托人带出宫给他的家里人。看的出来,是个孝子。

“不错,是个机会。皇上说了,只要你供出背后之人,就只处置你一人,绝不牵连你的家人。”

任丘扯了下嘴唇,面露无奈。家里人都被抓走了,要这种承诺,又有什么用?

“皇上仁慈,可惜,我怕是用不到了。”

郅都一愣,问道:“为何?”

苦笑一声,任丘说道:“家里面的人,都已经被人抓走了。就算皇上仁慈赦免,又有何用?”

原来是受人威胁,怪不得…

郅都沉声道:“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本官保证救回你的家人。”

任丘本来暗淡的目光,闪过一丝希翼的光芒,激动的说道:“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不会骗我吧?”

郅都笑得很真诚,连连保证:“你放心,本官说到做到!”

任丘咬咬牙,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说。”

“主使这事的是梁王左右,名叫公孙诡。”

心里咯噔一下,郅都瞬间感觉手脚冰凉。

竟然是梁王!

这…这事儿简直是…

郅都转身就要走,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用眼神示意了下狱卒,后者点点头,表示明白。

……

天还不亮,公孙诡早早等在霸城门下,等待开城门。昨夜不知怎么回事,觉得心悸的厉害,心中不安之下,决定尽早回到梁国再说。

眼看就要到了开城门的时间,公孙诡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心里松了口气。

“时间已到,开城门!”

霸城门下,士卒大声吆喝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骑着马走在漆黑的城门下,就要出去,公孙诡无意间看了一眼城外,差点惊的落下马来。

只见前面,早有大队人马等待在那。为首一人,面露冷笑,死死盯着自己。

“公孙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公孙诡扯了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强自镇定:“本官…本官自然是回梁国。中尉大人,有事?”

点点头,郅都沉声道:“有事,有大事!而且这事,还得公孙大人配合才是。”

说完,大喝一声:“把他给我拿下!”

……

朝日初升,未央宫

“陛下,郅都求见。”

“让他进来。”

“诺。”

春陀来到门口,道:“宣郅都。”

郅都整理了下衣冠,大踏步进殿,来到刘启不远处跪拜而下。

“臣郅都,拜见陛下。”

瞄了他一眼,刘启淡淡的说道:“经过一夜追查,中尉查到什么了吗?”

郅都坐直了身子,道:“臣这次进宫,正要禀告陛下,此案臣已经大概理出头绪。”

刘启闻言,沉声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郅都一脸为难,咬咬牙,说道:“此事臣禀告陛下后,您…您可千万别动怒。”

看来那人来头不小,竟然让一向不畏权贵的郅都都如此小心翼翼不敢开口。

“说!”

“据查,此事是梁王左右,羊胜、公孙诡一手策划。”

感觉呼吸都困难起来,刘启痛苦的低下头。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要杀太子!

原本想着刘武再是大胆,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没想到,完全低估了他的野心和冷血。

想起来以前对他梁王的万般忍耐,这一刻想起来,仿佛像是笑话一样,无情嘲讽着自己。

夫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看起来,夫子说的是对的。

一再容忍,填不满梁王那颗贪婪之心。

低着头,刘启眼中杀意凛然。

抬起头后,回归平静。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寻找证据。等证据确凿了,再报于朕知晓。”

“诺。”

郅都再拜,退出殿内。

刘启觉得殿内憋闷,站起身缓缓走到殿外,负手而立,看着天边渐起的朝霞。

春陀站在一旁,关心的说道:“陛下,您已经熬了一夜,该休息了。”

“是吗…”

“朕感觉,这一夜,不单单是朕无法入睡,还有其他人同样难眠。”

刘启似有所指,春陀作为宫中老人,很清楚他的心思。不过,还是装作一无所知说道:“陛下说的,可是郅都?”

“仆听说,为了办案,他昨夜确实忙坏了。”

望着郅都远去的背影,刘启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是啊,朕的苍鹰郅都,总是这么精明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