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硚脸上带着无奈,拱手一拜,劝说道:“大王,夜郎王痴心妄想,行不轨之举,派的使者不见也罢。”

“可大汉是滇国宗属,派出的使者怎能不见?值此关键时刻,关系微妙,很是敏感。”

“您托病不见,怕是不妥吧?”

现在要么接见夜郎使者,表明抗汉得态度,联合纵横。

要么,会见汉朝使臣,表明和贼子誓不两立,绝不会媾和,以表忠心。

庄镇如此做法,滇硚实在无法苟同。

自古以来,在该站队的时候犹犹豫豫,举步不前的,下场最是凄惨。

君不见当年淮阴侯,不就是因为如此,引得刘邦不满,结果最后被一妇人缢死宫中吗?

自己身死还不算,最后还被夷灭宗族,殃及池鱼。

何其悲惨!

庄镇此刻就像是一只面临危险,却只想躲避起来的鸵鸟,对于滇硚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

耷拉着脸,眼中露着寒光对他说:“你说的这些,寡人如何不知?只是,寡人身体抱恙,确实一时半会儿难以接见。”

“还是再等等吧。”

滇硚张张嘴,还想再劝,被庄镇打断:“时间不早了,中大夫一路辛苦,回去休息吧。”

滇硚火热得心,一下沉寂了下来。眼下形势严峻,应该立刻当机立断才是。可大王他如此优柔寡断,如何能保住滇国?

照此情形,滇国早晚必被他人所灭。

与其这样,倒不如…

滇硚低头一拜,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天色已晚,城西馆驿内,烛光摇曳。

昏暗的灯光下,主父偃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片戳戳卓卓,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时,外面脚步声渐起,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正使,郎官田蚡求见。”

“让他进来。”

转头往外淡淡回了一句,主父偃踱步坐回塌上。

吱呀~

一个人影迈着急切的步子,闪将进来。

“拜见亭侯。”

抬起头,主父偃沉声问他:“打探的如何?”

田蚡拱拱手,阴恻恻笑道:“亭侯猜测不错,夜郎、哀牢、西羌等国皆派出了使者来滇,进行游说。”

“眼下,尚未离开。”

主父偃眉头紧锁,夜郎王上窜下跳,撺掇着周边小国背反大汉也就算了,没想到连西羌也拉了进来。

甫起,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滇王可曾会见他们,答应他们的联合了吗?”

嘿嘿一笑,田蚡眼中满是鄙夷:“滇王不思进取,并没有背反大汉的胆子。”

“想的,无非是明哲保身而已。”

“诸国使臣来滇游说,滇王镇皆以身体抱恙为由,避而不见。”

“属下以为,滇王这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面对夜郎王的拉拢,只顾着逃避。”

“难成大事。”

“他庄镇倒是有自知之明。”轻笑一声,主父偃伸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谢亭侯。”

田蚡恭敬一礼,与主父偃对视而坐。

“对于我大汉来滇,滇王有何反应?”

主父偃侧脸相询。

摇摇头,田蚡沉吟道:“迎接咱们的那个中大夫滇硚,临走时属下也曾问过他。他只是推诿说,汉使远来,先行休息。”

“对于面见滇王一事,并未进行安排。”

抬起头,田蚡有些担心看向主父偃:“亭侯,您说这滇王会不会也给咱们来个避而不见,不予理睬?”

主父偃抚着胡须,沉默不语。

从滇王最近的行为来看,这事儿倒是很有可能会发生。

思索片刻,主父偃忽然笑了起来,对他说:“有些事,不是他想不想,就可以决定的。”

“如果他庄镇真的避而不见,到时候,本侯倒可以帮帮他!”眸子里寒光一闪而逝,主父偃冷笑连连。

正说话间,门外仆从推门进来,小声禀报:“正使,滇国中大夫滇硚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有些诧异。

主父偃看向门外,不动声色对他说:“有请。”

说罢,走到门口,起身迎接。

田蚡默不作声站起身,紧随其后。

“见过汉使。”

滇硚面带笑意,拱手一拜。

还了一礼,主父偃笑意盈盈将他让进屋内,笑着对他说:“这一路得中大夫照料,本使心中甚是感激。”

“刚才还说,明日要登门拜访,感谢中大夫。不曾想,这么快就得相见。这真是让人,始料不及呀!”

滇硚笑笑,客套说道:“汉使言过了,迎接汉使,本就是在下职责所在,何敢言谢?”

主次落座后,主父偃饶有兴趣看着他,抚须笑道:“中大夫半夜前来,不知有何事?”

滇硚并未回答,而是看向立于主父偃身后的田蚡,问道:“这位是?”

眉头一挑,主父偃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玩味。他滇硚如此做派,看来是有大事相商。

不然,不会如此谨慎。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主父偃郑重其事对他介绍道:“这位是宫中田郎官,常在天子身边。”

“不是外人。”

“中大夫有话,但说无妨。”

滇硚虽是滇国中大夫,对于汉朝虎贲还是略知一二。宫中虎贲,皆是出自朝廷公卿子弟,深受汉朝皇帝信任。

点点头,滇硚不再绕圈子,对他说:“既如此,在下就斗胆直言了。”

“请讲。”

叹了口气,滇硚有些怅然若失:“自高祖推翻暴秦,鲸吞天下,创建大汉以来,我滇国便与大汉世代盟好。”

“然而到如今,却纲常崩坏。”

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滇硚急切说道:“滇王镇表面对大汉恭敬,实则暗地里却怀不臣之心。”

“意图媾和夜郎等国,联合起来对抗大汉。此一节,还望汉使明察。”

主父偃抬了下眉头,扯了下嘴角:“公身为滇国之臣,深夜造访,为何要对本使说这些?”

见他起疑,滇硚连忙解释:“在下虽为滇臣,更是大汉臣子。在下一心为国,实在是不忍滇国从此以后,和乱臣贼子为伍。”

“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汉使,请务必相信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