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长秋殿老远，金丝楠木独有的气味就传了过来，让走在路上的刘荣，忍不住眉头一皱。
好好的一座长秋殿，硬是让栗姬快弄成了祈福的道观。
难道，要在里面羽化成仙不成？
刘荣忍不住想到。
“陛下驾到~”
单丘一声朗诵之声，长秋殿内外太监宫女纷纷跪了一地，低头趴在地上，恭敬迎接这位年轻的君王。
信步而行来到殿中，刘荣四下简单扫视一圈，露出一丝揶揄般的笑意。
“拜见陛下。”
栗贲拱手行礼，垂首而立。
笑着点点头，越过栗贲刘荣朝栗姬行了一礼：“母后安好。”
“好。”
栗姬看着威武俊逸的刘荣，心底里满是骄傲。
“荣儿来了，坐吧。”
刘荣应承着点点头，在她左手边坐了，饶有兴致看了眼栗贲：“不曾想，大舅也在这。”
栗贲一拱手，笑道：“臣本有一事想要面见陛下，听闻陛下来宫中问安，恰好多日不见太后，心中思念的紧，也就顺道过来了。”
“原来如此。”
栗姬笑意盈盈看着他，对他说：“听闻荣儿要使人出使滇国，你大舅他特意选了物色了几个人选。”
“想让荣儿你看看，是否合适。”
说到这，满是自豪说道：“你大舅他一心为国，时刻以国事为重，对你对朝廷忠心耿耿呀！”
刘荣脸上露出一丝别样的笑意，附和道：“母后说的不错，皇儿深有同感。”
“大舅，不知你举荐的，都是谁呀？”
“臣草拟章程，物色了几个人选，请陛下御览。”栗贲有些埋怨瞅了眼栗姬，从袖中掏出写好的奏章，递给一旁的太监。
接过来翻开，田蚡的名字赫然在上，还是第一人。剩下的，也大多都是公室贵戚之子。
堪当重用的，一个也没有。
抬起头，再次看了眼殿内奢华的一什用具，刘荣明悟了许多。
不动声色将奏章搁在案几上，刘荣似笑非笑看向栗贲：“大舅这份奏折，看起来属实是用了心的。”
收敛笑容，刘荣不以为意说道：“不过眼下谈及出使，尚且早了点。这寒冬腊月的，就算是找好了人，也没办法出发。”
话锋一转，刘荣对栗姬道：“这样吧母后，待过了正旦，祭腊过祖庙，再说出使一事。”
“如何？”
栗姬闻言，脸色一下就耷拉了下来，对他说：“旁的人可以稍缓几天再说，这田蚡是王太后亲自向本宫举荐的。”
“荣儿你可得先定下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句话果然不假。老天给了栗姬绝美的面容，失去的则是那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轻飘飘一句话，就已经将整件事都交代个透彻。
田蚡这人历史上虽然风评不好，自身还是有一定的本事的。不然，就算是靠王太后的关系，在刘彻那也当不了那么多年的丞相。
用也无妨。
不过，刘荣心中却是有些不快。
刘荣沉吟片刻，淡然一笑：“不曾想，出使滇国的使者，竟令我大汉两位太后如此挂心。”
“而挂心者，只是一个小小的郎官。”
说到这，刘荣笑意盈盈看向栗姬。似乎，在寻求答案。
“这件事，可真是稀奇呀？”
栗贲无语闭上双眼，把头转向一旁，感觉简直要气死了。自己是假装愚笨，栗姬，是真愚笨！
陛下圣明灼照，朝堂上哪件事能瞒得了他的眼睛？
偶尔假公济私一次，陛下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并不会计较，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是了。
可你如此挑明了说，岂不是把陛下当傻子一样对待？
还要怎么蒙混过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难怪乎孔夫子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话，一点都不假。
栗姬仍然没意识到刘荣的不满，而是满脸为难说道：“都是皇亲国戚，王太后这人又很少开口求人。”
“她这猛然一说出口，母后也是为难，不好拒绝呀！”
摇摇头，刘荣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母后能在后宫平平安安这么多年，当真是侥幸。
也说明，先帝是真宠她。
不过话说回来了，男人嘛都喜欢瓷笨瓷笨的，太聪明了反而还要时刻防范。
太累！
像栗姬这种，恰恰也是最受人喜欢的。
四下看看，刘荣没有回答，岔开了话题：“看得出来，母后很喜欢金丝楠木，也很喜欢这些精致的东西。”
“单丘。”
“仆在。”
“告诉少府卿，用心琢磨琢磨，打造些金丝楠木的家具送过来，敬献母后。”
单丘低眉顺眼看刘荣一眼，又偷偷看了眼皇太后，忙不迭点头称诺：“陛下放心，仆待会儿亲自去一趟少府。”
“务必让萧少府打造一套绝好的送过来。”
栗姬听到要给自己打造家具，欢喜的不得了：“还是荣儿有孝心，知道心疼母后。”
指着一具庋物，满是遗憾说道：“瞧瞧，就因为运来的金丝楠木不够了，工匠没法子用了松木。”
“和这殿里好不般配。”
笑意盈盈看向单丘，凤眉紧皱交代他：“单丘呀，你可得让萧嘉选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可不许用旁的糊弄老身。”
单丘偷偷看了眼刘荣，忙不迭应承：“皇太后放心吧，仆一定转告。”
“朕听说除了这金丝楠木之外，这檀木最是辟邪又静心。告诉他，再给皇太后造一张檀木的床榻，一起送来。”
刘荣脸上满是淳孝，叮嘱一句。
“诺，仆谨记在心，陛下放心，仆定然办好差事，让皇太后满意。”
看着兴高采烈的栗姬，栗贲眼角不住跳动，只觉得这殿内属实憋闷的厉害。
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透透气。
得了刘荣的孝敬，栗姬很是满意，再次提起刚才的事来：“荣儿的孝心，母后深为感动。”
“那王太后所提之事，荣儿你看？”
刘荣长叹了口气，深深看她一眼：“这个田蚡，皇儿倒是知道一点。当年，邸报刚刚发行，就是这田蚡第一个想起来用诵读的方式，方便庶民百姓可以得知朝廷的用意。”
“此人还是，颇有才具的。”
“念在这一点上，出使滇国时，让他跟在使团里自无不可。”
“不过，”刘荣神色肃穆看向栗姬，沉声道：“麻烦母后也转告王太后，祖制有言。”
“后宫不得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