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般笑笑,赵胡话语里带着一丝无奈:“他这人,一心为国,只是有时有些执拗罢了。”

自嘲般说道:“就连朕,也被他多方劝谏,指着鼻子说不是。”

款款深情看向王君馨,柔声对她说:“然而,吕嘉却是位难得的忠臣,更是位铮臣。”

“将来,定能辅佐好太子。”

“就像汉朝人所说的,成为贤君贤相。”

王君馨对于吕嘉心有成见,并不会因为他赵胡几句话,就放下心中执念。只是碍于眼下形势,不得已垂首轻轻点头。

夫妻俩正说话间,一个小太监趋步而行,来到殿内。

“陛下,太子…太子殿下回宫了!”

小太监满含热泪,大声禀报道。

“我儿回来了!”

赵胡眸子里充满希翼的光芒,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周遭奴仆见状,连忙过来搀扶。

却被王君馨以眼神制止。

带着柔情,王君馨伸出玉臂吃力的扶着赵胡往上拽。自身力气太小,几经周折,非但没把赵胡扶起来,反而香汗淋漓。

累的气喘吁吁。

赵胡摆摆手,大笑不止:“皇后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拖动朕?”

说罢,咬咬牙,两手猛一用力,将身子往上一提,喘着粗气半躺在床榻上。

“陛下,臣妾是不是很没用?”王君馨带着哭腔,泪眼朦胧看向赵胡。

用手轻轻为她擦去泪水,赵胡笑道:“皇后有此心意足矣,无需自责。”

吩咐小太监:“去请太子。”

小太监眼骨碌一转,请示赵胡:“陛下,汉使跟随太子一同前来,不知是否一同诏见?”

赵胡听闻,眉头一皱。

淡然对他说道:“汉使车马劳顿,请汉使国邸休息。明日,朕自会诏见。”

“诺,仆这就去办。”

王君馨自从听说汉使到来,身形一晃。压抑在心底许久的一个名字,不由得化为一个日思夜想,俊朗的身影。

一想到少季,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王君馨不由觉得浑身燥热。

季郎,是你吗?

偷偷瞥了眼赵胡,王君馨把心中悸动深深压在心底。

小太监躬身退至门口,在门外小声说了几句。

而后,一个记忆里无比熟悉的声音,透窗而入,直入王君馨耳中。

“既然南越王身体不便,我等改日再来拜见就是。”

“告辞了。”

季郎,这是季郎的声音!

王君馨美目带着关切,往外瞅了一眼。然而,只能看见紧闭的窗棂。

此时小小一扇窗,如同隔了千山万水,让人觉得不可逾越。

无法看到,那日思夜想的身影。

一阵嘈杂过后,脚步声渐渐走远。

王君馨失望低下头。

吱呀~

殿门被推开,王君馨骤然抬起头,看向门外。心底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见了踪影,出现的却是另一个熟悉的面容。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赵婴齐眼中满是关切,拱手真切说道:“听闻父皇病重,儿臣远在他乡,日思夜想,久不能寐。”

“幸赖汉朝皇帝拥有一颗仁慈之心,允许儿臣回国,得以在父皇身边略尽孝道。”

“父皇…孩儿回来了!”

瞅着赵婴齐因日晒雨淋,消瘦且黢黑的脸庞,赵胡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豪。

笑道:“我儿在汉许多时日,从青葱少年,成为了顶天立地的赫赫男儿。”

“你淳孝之心,父皇深有感触。”

向他招招手:“我儿,到父皇这来。”

赵婴齐站起身来,小心在旁坐下,握住赵胡冰凉的手,小声询问:“父皇,您的身体…”

“咳咳…”

艰难咳嗽几声,赵胡拍拍他的肩膀,没有正面回答,像是在回忆,更像是在感慨。

“当年,秦皇一统八荒六合,铁骑横扫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自称始皇帝。”

“然而,就算是如此雄主,亦不能久存于世。”

“人死如灯灭。”

“生死之事,上天注定,人力岂能左右?”

“到了到了,不过黄土坡上一个稍大点的土山罢了!”

释然一笑,看着朝气勃发的赵婴齐,赵胡道:“所以,命运怎么样,就怎么样。”

“强求不得。”

“父皇…”

从未见赵胡如此,赵婴齐登时有些慌了。心底原本的不甘、愤恨、委屈,在这一刻统统消失不见。

只剩下担忧和不舍。

“不碍的,”赵胡感慨万千,说道:“我儿回来了,父皇放心了。”

夜已深,皇宫内寂静无声。

咕咕~

咕咕~

窗外不知何时,几声布谷鸟鸣渐起,惊醒殿内熟睡的王君馨。困眼朦胧转过身,不以为意往外瞅了一眼。

王君馨翻过身继续沉睡。

然而,一旦清醒想要再睡,哪里是这般容易?

虽有倦意,意识却极度清醒。

翻来覆去睡不着,王君馨索性扯开盖在身上丝绸薄纱,坐了起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吱呀~

宫门被推开,一个婢女迈着碎步,神色慌张,像做贼似的左瞧右看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般模样?”

王君馨黛眉一皱,带着一丝不快,开口询问。

恭敬行了一礼,那婢女小声说道:“禀皇后娘娘,有人…有人要奴婢把这封信,交给娘娘。”

信?

莫非是季郎?

王君馨带着一丝期盼,急切对她说:“快拿过来!”

婢女悄悄走到她跟前,从琵琶袖中掏出薄薄的信件,恭敬双手奉上。

馨儿亲启

信封上四个大字,让王君馨心神恍惚起来,心中悸动不已。

三两下拆开信件,王君馨借着宫灯,看了起来:

遥想当年,安国一别。白驹过隙,十年光阴似箭,匆匆而过。

十年春秋,十年寒暑。

思卿、念卿,不曾断绝。

追思往昔,痛不可当。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

如影在侧…

“季郎~”

将信件捂在胸口,王君馨不禁陷入深深地回忆之中。

自己与季郎,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应共结连理,行那百年之好。

奈何有一日,自己在河边野游,恰逢还是太子的赵胡。赵胡见到自己,一见倾心。

非要去家里提亲。

他是南越太子,势力远非季郎可比。